晏龙沉默了,怎么说呢?他一直在做枯燥的计算机程序工作,而陆笛在艺术音乐领域冲浪?
两边根本不搭,偏偏合作顺利而愉快?
陆笛归过神,尴尬地说:“现在这乐章非常好听,我给你形容一下……”
“不用了,你正在与我共频,我大概再过一会就能听见了。”
“啊?”
陆笛一时无法回神。
晏龙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你距离星河越来越近了,你没发现?”
陆笛当然发现了,潮汐越涨越高,仿佛要把他直接送进星河,同时越来越热,总不能是距离恒星越近热量越高吧?
“所以我为什么发光?”陆笛在河水里勉强抬了抬手臂,纳闷地问。
他又不是月亮,靠近恒星还能借光?
“能量粒子在摩擦。”
“啥?”
陆笛忽然有了不祥预感。
晏龙用最快速度解释:“因为你的意识迷失,我想要阻止进一步融合,打算把你的能量粒子提取出来专门封存在某些元件里。但是意外发生了,我越是想把你隔离出去,能量粒子的反应就越大,现在……”
河流沸腾,陆笛也快变成一个光球了。
“摩擦只是共频的副作用,共频一开始就无法结束,也许你能‘听到’我的记忆,我能看见你的视野,当然这可能就是更深一步的融合,没有什么危险……”
晏龙忽然停顿。
因为他发现事情跟他想得不一样。
作为生物AI,晏龙没有体验,也不存在体验。
陆笛当然也没有,可是他脑子里的废料多啊!
一般情况下即使共频,分享的最多就是视觉、听觉、触觉——所以晏龙以为会通过陆笛的联觉,感觉到银河交响乐团是怎么回事,结果扑面而来的第一波,是不可描述的画面?
晏龙甚至不知道这是陆笛在瞎想,还是此刻真实的感觉。
他们没有形体,思维就是形体,联觉即刻能反应到一切感官上。
于是共频造成的粒子摩擦,变成了某种暧昧不明的接触。
明明之间的融合,只是难受一点,感觉诡异一点,没这么离谱!
陆笛在落入星河的瞬间,猛地想明白了,无论是融合还是互相影响,他还是陆笛,晏龙还是晏龙,再怎么密不可分也是两个不同的存在,粒子没有被激发出电离态啊!
游离的粒子,迫不及待地想要抱住一切同类,完成结合。共频让粒子完全认不清哪个是原身,哪个是融合下的另外一个存在。
先是部分粒子搞事,然后连锁反应。
陆笛根本来不及说话,就被“无数星辰引发的天文大潮直接吞噬”,他努力想要在这种冲击下“找到”自我,“维持”自我,然而他的意识刚一浮上来就被浪头打下去。
热。
粒子被迫吸取星河传递过来的能量。
这磅礴的力量像海潮,又似狂风,伴随着诸多共振的频率,在陆笛的身体(能量粒子)与意识里有规律的跳动。
能量粒子欢快地跑了,根本抓不回来,意识又不听使唤。
“晏龙?”
陆笛受不了,拼命呼喊。
没有回音。
又或者有,只是变成了更加难以抗拒的能量波。
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每一分意识都在呢喃,粒子的错误结合带来了陌生的喜悦。
这些错误只会持续一阵,又各自分开,在浩瀚的星河里穿行,重新寻找结合的对象。
每一秒,都有无数次错误发生。
即使正确,下一秒完成重组的粒子也不能保证遇到的是“自己”。
——除非共频结束。
或者两方粒子经过无数次错误,终于艰难地分类完毕,重组成功。
从概率上说,那不知道是多久之后。
陆笛放弃了。
***
商都基地,主控制室。
朱祝趴在桌子上睡觉,忽然听到耳边有急促的仪器提示音,他下意识地跳起来,差点撞到脑袋。
“怎么回事?”
“晏龙主体有巨额能量需求。”
“是共振的消耗吗?”
朱祝还有一点迷糊,他用手在脸上一阵搓揉,勉强恢复了精神,“能量不能凭空产生,夏教授不是说了,有需要就送吗?”
“是,可是……”
朱祝睁开眼,赫然发现屏幕上一片青光,惊问:“这是什么?”
“是隔离区域‘流’出来的,朱助理你来主控室门口看看,到处都是这个光。”研究员结结巴巴地说。
“怎么会?”朱祝焦急地问,“具体情况分析了吗?”
另外一个研究员直接发过来一张报告:“是某种高能带电粒子受到引力、磁力、温度影响形成的……好吧,我也不知道这种粒子怎么产生的,影响它的又是什么,总之不仅我们基地不用点灯了,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