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教授报出一连串数字, 然后把腕式电脑终端凑近控制台。
机房的大门开始缓缓关闭,同时机房四面缓缓降下海绵墙一般的银白色保护层。
这种材质与特别执行队使用的脑波隔离房是一样的。
“嘟、嘟、呜——”
主机房外面,追着撤退的工作人员,陆续下降的三重隔离墙可以大幅度地吸收冲击波,减震防火。
此时机房内只剩下了一个安全舱。
安全舱被巨大的机械臂抓了起来,防震器皿的盖子已经打开。
“机房已经完全封闭,现在开始注入三号导电液。”
无色的液体流入房间,水位上升速度很快。
“收回防震器皿!”
限制并保护了管水母“活动”区域的防震器皿缩回了墙内,原本器皿里的“水”拥着水母一起流了出来,仿佛给鱼换了一个更大的缸。
管水母安静发光的星云状形态消失, 变成扁平的几大长条。
随着水位增高,那些长长的触须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位置, 缓缓悬浮着想要重组。
“噗通。”
这是被机械臂轻轻放入水里的安全舱。
舱门开启。
对陆笛来说,就像是猫窝进水了。
这时候他没有想到生死的问题,也没有想到自己与晏龙如今的状态到底有多么尴尬,他艰难地“爬”了起来,摇晃着走出了舱门, 一点点幽蓝色的光从他的脚下、从舱壁上散发出来。
“真散了。”
陆笛叹口气。
能量粒子稳定态无法保持的后遗症。
现在只是走到哪里就自带一层粒子光环(发光是因为导电液体的缘故),再过半小时陆笛估计自己会变成一团没有形体的雾,失去自我意识。
他可能会在漫长的“沉睡”之后苏醒,也有可能一睡不起,自此消亡。
“……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童话里的角色。”陆笛小声嘀咕。
身上散发蓝色的光点,身边是幽蓝发亮的水波,缓缓走向一个梦幻色彩的水母?
没等晏龙回答,陆笛马上改口说:“不,更像恐怖故事。”
作为一个即将被水母吃掉的人,陆笛有很多槽想吐。
晏龙知道陆笛是在用这种仿佛缓解紧张,所以没出声。
“等等,外面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主控制室可以。”
“什么?你不是让夏教授他们离开吗?”陆笛大惊。
晏龙低声说:“他们……他们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岗位。”
他们对话时毫无障碍,但是对外面的人来说,就是陆笛一会儿发出自己的声音,一会儿发出晏龙的。
陆笛感到压力更大了,他决定换个话题:
“你进入主体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像回到家一样吗?”
“像躺在床上。”
“水床吗?”
“……是你所能想象的,最柔软舒适的床。”
陆笛浮想联翩,然后果断地质问:“你是在卖安利吗?”
“安利?那是什么?”
没有外网链接的晏龙纳闷地问。
“就是……把自己觉得很好的东西,连骗带蒙地推销给别人。”陆笛知道自己的对话有人在听,可能还会被永久记录之后,就收敛了许多。
其实他本来想说这像骗人“试床”。
试这个字是陆笛最后的底线了!
——另外一个只需要三笔,卡字的上半部,想都不应该想!
谁能在天价账单、以及可能毁掉基地的危机里想歪?
吓都吓醒了。
“我要注意什么?”陆笛定了定神问。
“保持清醒,坚定意志,我会引导。”
主控制室里一片安静,他们看着那团在蓝光笼罩下逐渐模糊的人影,走向漂浮的管水母。
朱祝忽然感到眼睛里发热,他没有那么多愁善感,他是关心则乱。万一升级失败,他就永远失去了两个朋友。
作为半个科研人员,朱祝参加的特殊任务也很少以战斗为主,他还没有经历过熟悉的人忽然逝去的悲伤。
明明今天是初一,是新年的第一天,两个小时之前还没有任何预兆,朱祝刚返回基地,听说晏龙陪着陆笛去南云山基地了,笑称陆笛去走亲戚,精神体就是方便,走亲戚都用不着买水果牛奶零食大礼包。
突然,这一切就变了。
意外从来不给人准备的机会。
“小朱。”夏教授看着自己的助手,轻声说,“往好处想,这也许是一个改变世界的机会。”
弦共振的有效数据,可能会让现有科技得到大力推进。
“我相信晏龙。”朱祝连忙握住夏教授的手。
但他们宁愿没有这个机会。
可是这样的话,无法说出口。
因为职责,理智要盖过情感。
夏教授深深吸了口气:“关闭机房的所有设备,暂时切断能量供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