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彼安看到她,心中亦有几分感慨,曾经俩人也你死我活地战过两次,如今却不得不合作,只因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花想容淡淡地看了解彼安一眼:“我特意去浮梦绘的原址看了看,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个传奇。”
“是啊,一夕之间千变万化,也只有梦了。”
“其实人生也不过一瞬,又何止千变化万。”
解彼安做了个“请”的手势:“飞翎使请坐。”
花想容款款坐下:“我已经不是飞翎使,并不是因为我背叛师门,而是,我心中,飞翎使从来都是我和师姐二人。”
“你对你师姐,真是情深义重。”
花想容的面色未动,但她心中的哀伤在经年之中,已经化入微蹙的黛眉、垂落的羽睫、黯淡的瞳光,在眸色转动间流淌:“师姐是我唯一在乎的人,我对她的心意,从不敢宣之于口,我以为来日方长,总有机会……”
解彼安轻轻叹息。
花想容深吸一口气,收拢情绪,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放到了桌上:“你要的东西。”
解彼安多少有些惊讶:“你真的相信我?”
“我试过了,你的猜测没有错。”花想容放在桌上的纤纤玉手,慢慢握紧成拳,眼中迸射出浓烈的恨,秀美的鼻子也因愤怒而皱了起来。
“你拿到这两样东西,费了不少功夫吧。”
“本来没这么容易,但我毕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对赤帝城和苍羽门的一切都了若指掌,而且,我并不是收到你的信之后才筹谋的,是从江取怜来到赤帝城的那一刻起,我就再无所顾忌了。”花想容寒声道,“为了给师姐报仇,我什么都不在乎。”
解彼安抓起桌上那把朴素的矩尺,这件法宝,和他渊源可大了,他前世第一次带小九外出游历,俩人遇袭险些丧命,便是着了这公输矩的道,之后与公输矩更有数次交集。他心中一番感慨,又抓起桌上另外一物,掷了出去。
一阵灵光闪烁,巴掌之物猛然变大,最终变成一座巨大的冰封的棺材,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年轻英俊的男子被封在冰棺之中,身边以北斗七星的排布摆放着七盏烛火。
正是程衍之的肉身。
解彼安站在冰棺前,若有所思的目光几乎是一寸一寸地逡巡过程衍之的脸庞和身体,久久不言。
花想容道:“这个足够威胁她了,她会为了这个进中原吧。”
“只要我们猜的没错,她就一定会来。”解彼安沉声道,“恐怕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三人之间的纠葛,会跨越前世今生,对人鬼两界造成如此之大的影响。”
花想容冷笑一声:“我只要江取怜和她死。”
解彼安转过身:“我的魂兵器和剑呢,你既然能偷出冰棺,我的东西也不在话下吧。”
“不错,它们现在也在我手里,但是你想拿回你的魂兵器和剑,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我要知道我师姐的转世。”
解彼安并不意外,花想容所做的一切,必然都与云想衣有关。
“然后呢,你要去找她吗。”
“当年是她将孤苦无依的我救回苍羽门,保护我,带我修行,陪我长大,可在最危急的关头,我却没能保护她。”花想容面上浮现怆色,“你想拿回你的东西,就告诉我她在哪里,这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我再也不想和她分开。”
解彼安沉吟片刻:“好,我去找崔府君,作为你帮助我们的交换条件,相信他会同意。这几日,你就留在这里,这个地方很安全,如果一旦被发现,你可以从地道逃走,地道的另一头直通浮梦绘。”
“我不会逃走,我要亲眼看到他们的下场。”
解彼安带着公输矩和程衍之的冰棺回到了兰园,他应该带其回冥府,那里最安全,但这具身体虽然是仅有一息尚存的活死人状态,毕竟还是活着,活人不入幽冥的律法不可轻易触犯,他做事不似钟馗那般随心所欲,打算令一名阴差先向崔珏禀告,得到首肯之后再回去。
回到兰园时,天才刚刚亮,守园的刘氏夫妇刚刚起床,一个在生火做饭,一个在查看花圃的小苗。
“白爷,您回来了,还以为您回冥府了。”刘婶看着解彼安,双手合握在腹前,竟似有一丝紧张。
“我晚些回去,刘婶,熬点清粥,切一些昨天买的卤鹅腿,拌个小青萝卜,去街头买一斤包子,就够了。”解彼安匆匆往屋内走去,虽然刘氏夫妇知道他的身份,但他要召唤阴差,从不会让普通人看到。
“……呃,好。”
解彼安一脚踏过门槛,突然心生一股异样,他停住了脚步,慢慢扭过头去,观察着刘氏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