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你老婆跑啦!+番外(37)
即便如此,收到的稻米也比上个月要少,家家户户都巴着那点粮食过日子,白雨信收粮食的速度越来越慢。
六月,梅子成熟,可城里米行的价格仍然是正常的涨幅,他预想中抬米价的操作并未出现。
月末,日头渐旺,白雨信几乎夜不能寐。
再过一个月就是秋收,现在城中米价虽然已经涨到了十五十六文一斗,可是等地里的粮食熟了,米就不值钱了。
不止一次从深夜惊醒,他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储粮的房间,一坐就是一晚上。
如今的米已经算是高价,如果卖出去还是赚的。
坏就坏在他借了钱,赚的那部分连利息都还不干净。
可不卖,他很可能血本无归。
城中也有像白雨信一样跟风的米商,此时已经煎熬不住,开始将积压的米往外卖了,白雨信强忍着一同开仓的冲动,愣是没卖。
商人本性便是追逐利益,他不相信耗时这么久的部署会没有下一步。
再等等。
七月初,干燥的地面落下了第一滴雨水。
这场雨雨势磅礴,直下了四五天,白雨信简直手忙脚乱,又是买炭火又是遮油布,生怕这些宝贝稻米受潮发霉。
好在咸州多雨,房屋都修得高出地面,白雨信在屯米以前就在地上铺了油布,总算没出什么问题。
令白雨信惊喜的是,米价开始涨了!
当真是天时地利,一场雨将地里的庄稼都浇蔫了,收成想必不会太好。
白雨信决定等雨一停,就把这些米卖出去。
他刚打定主意,就听见外头有喧嚣传来,他撑着油纸伞推开门,惊恐般的哭嚎四起。
“决、决堤啦——”
第35章 扬州解元
一瞬间,白雨信脑子里一片空白,随着人群一同跑出了城。
从城外一座土坡往外看,黑压压的天空下隐约可见无数奔跑的火把,知府在高处歇斯底里地指挥士兵用沙包堵住缺口,可人力如何与山河抗衡?
激荡汹涌的洪水如一只怪兽,咆哮着直奔堤外良田!
哭声四起。
白雨信慢慢地走了回去,恰巧路过一家米店,他下意识抬头,正看见伙计将价目牌换下。
鲜红的笔墨赫然写着“五十文一斤”!
白雨信走不动了,心脏发出巨大的鼓噪,全身连着头皮都开始发麻。
这到底是商人趋利的精明本性,还是早有预谋的准备?
先前旁观洪水,他只感到人力的渺小,此时此刻,他却骤然被一阵无与伦比的惊骇与恐怖笼罩。
低价买入、高价卖出本是商人惯用的手段,往往靠的是时令差、地域差,满足了人们的日常需求,也激励着百姓们在农闲时进行更多生产。
可若是人为造成的溃堤,那便是在明目张胆的搜刮,逼着老百姓将多年来辛辛苦苦的积蓄拿来保命。
何其残忍,何其血腥的手段!
有人匆匆走过,撞到白雨信的肩膀,伞掉了,瓢泼大雨将他淋了个湿透。
白雨信抬起头,天空黑云滚滚,仿佛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弄。
原本太平稳定的临宝城一夜之间混乱起来,四处有乡下来的流民,城里人也不好过,尤其穷苦人家,根本吃不上饭。
米价腾跃,转眼就卖到了一百文一斤,比之先前竟翻了十倍有余。
白雨信随大流将米卖出,数日便卖空了,一算,竟然足足赚了两千多两!向钱言借的银子根本连零头都抵不上。
这场成功颠覆了白雨信的价值观,他原本以为,赚钱靠的是努力勤劳,却想不到有人能够在一夜之间将这些劳动成果收割走。
仿佛血汗是白流的,泪水是廉价的。
白雨信自小过的苦,知道家里没粮没钱是活不下去的,但他不至于将整座城市的存亡压在自己身上。
商人就如同吸血的苍蝇,哪里有利可图就会到哪里去,等不了半个月就会有外地的商人运粮食过来卖了,朝廷也会发赈灾的银子和粮食,他没必要操这份心。
他第一次开始思考商人到底是什么。
白雨信想不透,便不再想了,在流民变为流离失所的灾民之前,买了辆马车,打算离开临宝城。
也因此错过了顾明州送来的信。
就在咸州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下的时候,秋闱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即便是考过两次科考,顾明州还是很不适应这样糟糕的环境。
为了防止夹带,进去之前先要脱光了衣服,被仔细检查一番,相当没有尊严,进去之后统一发放吃食,就连便溺都在一个房间里,不允许出来。
严苛的考试过后,便是漫长的等待。吴家兴起初还好,越靠近发榜,就越是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