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你老婆跑啦!+番外(147)
白雨信见他说得恳切,不禁问道:“替他们求情,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佣户也听得愣了:“好处、好处......不过是顺手帮个忙。唉,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谁也不容易,咱没有什么大本事,邻里总该相互帮衬的。”
白雨信定定地看着那名佣户。
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大冬天的,却有许多地方都破了洞,面孔黝黑,指甲皲裂,皮肤粗糙,肩上扛着一柄满是污泥的锄头,脚踩一双烂了底的草鞋。
明明过得不怎么样,他的神色却是祥和安宁的,没有分毫对生活的抱怨与不满。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一个陌生人,白雨信忽然发现,他司空见惯的世界并非只有他目光所及的部分,还有许多他所不知道的悲欢离合。
一阵风刮过,吹动白云,阳光从云层落下来,照亮了冬日干涸的田地。
眼前的景物分明还是先前的样子,却又截然不同。
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身体里有一只眼睛忽然睁开了,正在仔细地、认真地看着世间万物。
而在这一刻以前,他仿佛从没看清过任何东西,眼盲心瞎。
风一阵阵地刮,云卷云舒,阳光骤然流动起来,从他身上掠过。
戴子濯说得不错,他的确不会为他人着想,因为他从未将旁人看在眼里。
世上没有人比他自己更重要,除了自己的痛苦,旁人的遭遇根本不值一提。
白雨信低头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的手,感到一丝陌生,又有一丝茫然。
原来一直以来,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第119章 焰火
回去的路上,白雨信一直在想,那天他究竟为什么要跟顾明州吵架。
顾明州没有事先商量确实不对,但他们本就有一定的共识,各自做的事情互不相干,也不能全怪他。
是不是因为,那天听了萧豫说的话之后,隐藏在心里的不安与自卑全面爆发,才将怒火宣泄在他身上了?
很奇怪,顾明州分明一直跟他生活在一起,可仿佛时至今日,他才真正地正视着对方。
如果换个位置,他有没有自信能够放下自尊,时时刻刻地哄着一个玻璃心的爱人?
恐怕还没开始,他就知难而退了吧?
从十五岁,到二十岁,这种事顾明州却足足做了五年。
不安又如何,自卑又怎样,顾明州又不是活该要给他处理一切负面情绪。
明明就是他不够强,知道跟不上,就该多多努力才是,难道要怪顾明州太厉害不成?
方才对着戴子濯说得头头是道,觉得他那副“他弱他有理”的样子特别讨人厌。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就不记得了?
猛然回首,白雨信方才发现,自己从前竟然是那么任性、那么幼稚的人。
他贸贸然离开,一句话没留,若是顾明州这样做,他肯定伤心死了。现在顾明州是什么心情呢,会不会恨他,讨厌他?
他们吵了架,顾明州会不会在战场分心,会不会因此而受伤?
他不由得握住腰间玉佩,刹那红了眼眶。
笨死了,真的笨死了,为什么他会这么笨?
自我厌弃到达了极点,白雨信站在田埂上,不受控制地哽咽起来。
想见他,他真的好想好想见顾明州。
回到叶家,阿才也回来了,向他汇报情况。
白雨信听了一会儿,垂下眼睫:“告诉所有的茶农,明年不涨租。日子过不下去了只管向东家支钱,但谁敢跑,一个都别想再回来。”
“好,”阿才愣了片刻,挠挠头,“那衙门那边.......”
“不告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阿才听令下去,房间里再次空荡荡起来。
白雨信吃过饭,看书,睡下。
时间毫无意义地推移着,快要过年了,大家都不做生意了,叶家以茶叶生意为主,歇得更早,需要花费时间的事情少之又少。
孤独感就越发强烈。
除夕当晚下了雪。
叶星阑得了零花钱,在院子里欢呼不已,忽然冲进房间里。
白雨信被他扯得一愣,抗拒道:“我不出去.......啊!”
话音未落,后颈便被塞进一团又冰又凉的雪,转瞬化开了顺着脖子往下流。
白雨信:“......”
叶星阑得逞地大笑,跳下床就往外跑:“诶嘿,有本事来追我呀,你追不着~”
他贱兮兮的口气委实太欠打了,白雨信嘴角一阵狂抽。
叶星阑刚跑到外面,就挨了两雪球,当即哎呦一声。
叶书韵站在树梢,从树叶上捏起一团雪,阴森森道:“敢撩拨我,你不要命了!”
阿才在院子正中,笑眯眯地捏了个大的:“叶公子,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