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肢解……”品月一阵反胃，“过不了多久他们会死。”

子未摆摆手：“我知道，上神说不杀生，他们眼下并没有死。上神说见死不能不救，眼下他们还没死，等死了才要救，救不救得回就是另一回事了。”

品月忍不住发抖，眼前这个人真是子未吗？明明是与子未同一张脸，眼前这个人简直就是恶魔，而且满口歪理。

“墨染天下，你杀得了我们，杀不了我们子子孙孙！”一只妖怪啐道，“我们的子孙后代，将无穷无尽，一旦我们未归，他们迟早会找你——报仇！”

“不行！”品月慌乱地低头，又被妖怪充血的怒目吓得不敢看。

“呃，虽然子未很坏……我，我会管好他的，我治好你们，此后子未若再犯杀戒，你们再来讨伐他，如何？”

“你凭什么……”少年怒道。

一只鹿妖哼哼着：“若是如此，也未尝不可，只是你如何救我们？”

“好。”得下允诺，品月长舒一口气，默念道：“承发姬之魂，泽被天下，愿愈苍生。”

长发开始滋长，如黄金河水在黑色的城间流淌。少女好像一棵树，那根在断肢残体的土地中穿插蔓延缠绕。碎块开始移动，拼凑成一具具躯体，金发充当着连接件，如筋脉把断口接在一起。

她好像这个世界的王，把破碎的布娃娃重新缝好，并注入一种崇拜的信仰。

“上神……”

“上神不死！”

……

拼好的妖怪匍匐到品月脚边，顶礼膜拜。

品月忙摆摆手，一面担心地飞快瞥一眼子未，解释道：“我不是上神……”

子未冷冷地注视着这一片喧闹，伸手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妖怪们缩到了品月的身后，有的嘟囔着：“反正上神会修理墨染天下，我们按约定撤吧。”

这提议引起大家的共鸣，妖怪们或遁地或疾走，一个个悄悄跑没了。

品月理了理头发，叹道：“子未，若是天下人弃你，纵你再强，莫非不会累？不会松懈？若无法不叫天下人负你，你便莫负天下人。”

少年从朽木上站起来，走向浅蓝色眼睛中透着坚毅目光的女孩，站定。

“我就问你一句，”少年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震颤，“上神，是否真的会回归？”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啊。”品月一手扶额，抓了抓头发，瞬间没了刚才的王者霸气，苦着脸抱怨道：“我都不知道上神为何离开，你又不肯告诉我。”

“我也不知为何。”听到回答，品月惊愕地抬起头，只听子未继续说：“为何面对幽冥女神的无理挑衅，上神会选择应战？是因为什么法宝，使上神竟然会输？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幽冥女神甘愿与上神一同坠入虚无？我不知。”

第五十五章 少年的花嫁衣

理一理，品月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上神同赫卡忒打架，两人同归于尽，后面应该和老板说的差不多了。

“对了，”品月小心地问，“子未，怕黑吗？”

少年一愣，看了看井边的花精，笑道：“你还真是有手段，利用花精对现世的渴望诱他离开井，在地面上他失去了防御之策，不就任你摆布了。”

“才不是，我言而有信，绝不强求，他若不愿跟我走，我绝不打晕带走。”品月气呼呼地抗议道。

“他和你说了什么？”子未突然严肃起来，品月咽了口口水，答道：“他，他说，他第一次见你已经在井下……”

子未不耐烦地摆摆手，又问：“不对，我说他说了什么关于自己的，是不是讲人家女孩子把他扔到了井下？”

“是啊。”品月迷惑地答道。

“事实并非如此，那个女孩子至今独自一人。”子未说道。

品月瞪大了眼睛：“那她不是很老了吗？”

这回轮到子未迷惑了：“你说什么？只是几百年，水神怎么会老？”

她不是人！品月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到底是什么时代，目之所及不是妖怪就是神，一个人类也没有。

品月咽了口口水，问：“那，人类呢？”

“人类？低等生物。”子未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这个话题，“现在的问题是，你若不了却花精心结，他绝不会跟你走的。”

所以说要找那个水神女孩？品月思索着，忽然抬起头，问：“子未，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要绮犯花？”

“事不关己，何必多问。”子未淡淡地答道。

蛋神回过神来，是在布偶妹妹跑出去之后。蛋神赶出去一看，渌水已把纸符摘下焚毁，岑渌城缩在地上，不住颤抖着。蛋神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但她不想假惺惺地问“怎么了”，也不觉得安慰符合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