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胡说(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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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寒风哪里能比得上枕边风暖!)
转眼到三年后这日中秋,皇帝在宫中的永寿河边设了席,将英才殿中的学生召来赏月吃饼。
皇帝饮酒正酣时,便道:“今日叫你们来,一是玩乐,共渡佳节;二来作诗,朕也考一考你们的才学。既是中秋,便要有一个‘月’字,不限韵、不限体律,你们紧自己拿手的来!朕敲杯三下,挨个吟来,说不上的就要领罚!明白了吗?”
“明白!”
“好!这就开始!”说着,便挑起筷子敲觞起调。
守尘自是第一个站起来,略有些不备道:“湖光秋色意蝉纱,冷月清辉挂香浓;满园看尽红芳谢,一支金桂开案前。赋诗月下君臣事,兴味余时慕周堂;此情此景传佳话,何年何月载书成?”
皇帝听了,评道:“虽有些牵强,不如你平常所作,但念你出口之章,便不罚了!下一个!”
宗正家的公子,大大方方起身高唱道:“长河应永寿,明月喜团圆;诗歌一良宵,我且做神仙。”
“好!好阔达!今夜朕便与你们赋诗一夜!过!”
轮到炽莲,便又换了一种味道,只听她浅吟道:“月凉如水渺如烟,借取三尺做霓裳;晓风徐徐吹浮影,欢歌袅袅渡横江。人间笑语太招摇,引下嫦娥舞凤凰……”
“美则美矣,就是带些闺阁气。”皇帝不爱这样的诗句,便打断道。
“陛下,莲儿本就是闺中女子,若不然,难道要唱什么‘铮铮铁骑斩雄魂’不成?”炽莲撇嘴道。
“也是!下一个——炽焰年幼,容他多想会儿,这边!”
少府家的公子,在几人中年纪最长,生得油光玉润。这突然叫到自己,站起来搔头弄耳了半刻,脸都憋红了。
“怎么?说不上来了?那可是要罚的!”
皇帝喝了一声,他忙开口编来:“嗯……月!月色皎皎……嗯……中秋节!嗯……星光穿云……啊!有了!星光穿云穿云着璀璨!”
“哈哈哈,这个只有这个‘着’字用的好。”皇帝笑了笑,“继续说!”
“这个……”他本念到这里脑中一片空白,听了一声赞赏,灵机一动忙道,“哦!玉皇坐席震三方,嫦娥岂敢不下凡!”说完如卸重负,顾自得意地坐下来。
炽焰悄悄向炽莲笑说:“好滑巧的马屁精,还招惹姐姐,看我怎么收拾他!”
炽莲自然也不高兴自己的诗被人拿去取笑,但只剐了他一眼,笑笑不言语。
可皇帝听了这奉承话,自然是高兴的,非但不怪他的言辞粗鄙,反而赏了他一碗酒。
这小胖墩领了赏,更加沾沾自喜,直夸御酒香醇,炽焰不由“哼”了一声,拿着杯子‘蹭’地便站了起来,口占一绝道:“明月照长空,金樽藏酒香;嫦娥仙子来,问君讨琼浆!”
皇帝听了大笑道:“好小子,这么点大就学人喝酒了?那你便正经作一首来,要是好呢,朕便赏你酒;若是不好,就告诉你父亲打你!”
于是又拈起筷子敲杯三下,然而炽焰倒不急着作诗,说道:“陛下,方才我姐姐的诗才只作了半首,不如我来替姐姐说完吧?”
“好!那你更要好好做来,若是续的不好,只怕先挨你姐姐的打!”
只见炽焰抬头望月,一阵风来轻撩鬓发,他不慌不忙道:“仙人不理浮尘笑,且食桂香佐琼浆!一树一茬一坛新,余香再下酒三杯;月走华浓云遮月,天上佳人不团圆!并非嫦娥愿寒宫,曾经后羿——今猪蓬!”
“哈哈哈!你呀你呀,哪里学来这些刁钻风流的话。你姐姐好端端一首诗,倒叫你祸害了,也不知你两人一母同胞,怎就说的一家两话?”皇帝抚案笑道,众人也随着大笑。
炽焰道:“你们且别笑,评一评我的诗好不好?猪蓬?你说值不值陛下的酒?”
那少府家的公子这才明白他嘲笑自己,又自知驳不过他,于是羞恼得满脸通红,就像面前摆的一盘猪血糕一般。
“好好好,便赏你酒!”皇帝笑出了泪道。
宫婢于是奉命往炽焰的茶杯里斟满了些酒,炽焰忙舔了舔,又呛道:“好辣好辣!”
众人又笑作一团,只有守尘点头称赞,心中以为炽焰虽小小年纪,作诗却是当真豪放不羁,很有大才之风。
皇帝又佯装生气,指着他道:“诶?朕赏的酒,喝完喝完!”
炽焰也不惧,当真就仰头一灌,炽莲瞋他一眼,又夹了一块豆腐到他碗里,肃然警告不许他再闹了。
“来!接着来,下一个!”敲杯三下,又听见诗吟:
“秋桂十月香十里,银河万里攒万星;嫦娥飞仙空守恨,悔不当初累心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