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胡说(200)
木通又收到一封信,嗤笑一声捏在手里,跑进女儿房里讽刺道:
“你期期艾艾在这里为他哭有什么意思?你又知道他什么?我告诉你,他全是个伪君子,故意瞒着你!玩弄你罢了!”
莲生一愣,茫茫然抬起头望着他,等着他说明白。
木通见她满眼不解,又装出一副很替她不值的模样,蹲下身来恨恨道:“他是竜国太子,你指望他娶你吗?”
莲生脑子“腾”一下懵了,她自然明白这身份的涵义,眼里的泪藏不住的“叭叭”滴落在地,伏在床沿失神地摇着头,如刺在喉、欲哭无声。
“如今他回去尊贵荣耀,自然数不清的淑女名媛,难道你还指望他记得你吗?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木通骂了一句,叹了口气,关上门出去了。
屋里仅剩一缕光照在地上,亮影里头悠悠飘着飞尘,莲生隔着泪珠儿看去,朵朵似春晖里的柳絮,又不禁想起往日恩爱缱绻。
门忽得又开了,炸进来的光亮得她睁不开眼,莲生忙一抬手遮住了眼。
进来的人是阿苾,她见莲生半个身子倒在地上,不明白怎的这么一会儿,人就憔悴成了这样,惊呼着过来扶起,茫然地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是族长又打你了吗?”
莲生摇头不理,抬手一指书柜,阿苾回头一看,这才明白过来她还是在为那个男人伤心,于是叹着气,将那一只漆木匣子取下来递到她手里。
莲生打开来,匣子里头全是这几年的书信,还有守尘送的各样镯子、坠子,她一直都是用心好好收着的,现在却只能用来睹物思人了。
将那曲词找出来,莲生看着又是笑又是哭,伸手便去拿那琵琶。
她拨了一个音儿要唱,嗓子哑哑地又哪里唱得出来?耳听得的,满是抽抽搭搭的调儿,哭得手也不稳了,琵琶弦一震,又将那青葱玉指剌开一道口,殷殷的血淌出来,她却仍是浑然不知,只顾要唱!
阿苾看着哪能不管,抢过琵琶来劝道:“姑娘,别唱了!咱以后都不唱了!”
莲生眼里无神,心中却早已乱成一团,泪似填满了胸,闷得她发慌,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哭起来道:“阿苾,我不信他是无情之人,我懂得……”
“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阿苾也为她难受啊,主仆两人抱作一团,泣不成声!
那一方伤心苦侯无结果,再说回京城来,第二日却果然云开见日!
嬴王府中已一切打理妥当,只留下两个稳重的旧人照看宅子,其余人都是要回韦阳,一行人列在府门外,是将行未行。
“此次多谢曹统领替本王说话了,但父皇疑心重,曹统领还是以保住自身为主,就不必再为本王冒险了。”
“是我大意了,差点拖累了殿下。”曹欣觉得惭愧,亦觉得感激,“殿下与家师见过面了,左右不会太久大局可定,到时也就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了!”
长长的一声沉吟,许久没有听见回应,久得——让人以为对话已经结束了。
“曹统领先回吧,如今不便叫人再看见你送本王了。”
“好,殿下一路小心!”
又是长长的一声沉吟,这一回对话真的结束了。
“哒哒哒”,听得传来轻快的马蹄声,小巷里转出一辆红木锦衬的小马车,走下来一位青衣的佳人,**四里。
应声地,又是“铃铃铃”,马头回掉,人群里白衣箭袖的公子更是瞩目。
守戎策马走近,笑得难得开朗,炽莲拽住他的缰辔,随手抚弄了一下马脖子上系的一对金铃铛。
抬头细瞧,见他高高束着发,红底金花的束带垂到后颈上偶一飘动,衬得一张脸意气风发、俊朗不凡!
白衣怒马,腰间金线掐的紫薇花玉带底下,系着秋香穗儿缀的双响佩,脚下一双花青色的薄底短靴紧紧勒着马肚。
炽莲笑了笑,道:“少见你这样打扮,我早说你穿白色最好,也只有你配上这样素的衣裳还英气逼人。可你偏要挑那些墨色、蓝色来穿,装得老成稳重,叫人看着冷冰冰的不敢亲近。”
守戎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衣裳,他今日是要离京,所以不用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倒是随意穿的,这时笑道:
“你还不是一样!我最乐意你一身红装,多么美艳夺人?我也知道你明明也是爱颜色的人,却还不是总穿的这样素净?”
炽莲闻言垂了眼,轻轻叹了口气道:“左右都是我们想得太多,倒将那花红柳绿便宜了俗人。”
守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伤了她的好心,因不忍这离别闹得不欢而散,便故作轻松地俯下身来问道:
“你是见了我就回去?还是有话说?我不能再耽搁了,若有话说,你不妨上马来,咱们慢慢地出城,也聊聊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