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胡说(181)
“父亲教训的是,女儿不敢反驳。”炽莲垂着头,乖顺地听训。
“你一时沉不住气,这样一闹,这几年的美名岂非全折在里头?这样作为毫无大家风范!不知情的更说你是轻佻妒妇、蛇蝎心肠,就是知情的,只怕也要传你是仗势欺人。嗳!为父对你的期许你应当晓得,旁人不要紧,你意气用事害了自己,日后这性子还得稳重!”
说完左相又是叹气,但想起她平时晓事明理、识得大体、顾得大局,却又不知该怎么教。
好时无可挑剔,坏时无可奈何,全凭她一时高兴;比较似乎全中,形容难尽其详,万般话唯她说不清!也罢,真是教不了,事情已然出了,还是先想想眼下如何吧!
“父亲,女儿知错,任凭责罚!如今祸事已闯,女儿却仍有一句不肖的话要讲!”
然而还未及左相想出对策,炽莲却先开了口,她道,
“父亲如今身居要职,家兴和睦,为人至此,本该无可多求。但居高而任重、任重而多诽谤;家兴则琐碎,琐碎则多事端,父亲不惑之人,该知为人谨慎、行事收敛,还望日后息心养性、保重身体为要,莫理闲事!倒是家中妻病妾少(shào)无人主事,还请父亲多多挂心——尤其母亲是正堂发妻,育有子女成双,从无过错、素有贤名,如今病容憔悴日日惶恐,父亲理当多加怜爱,否则恐难服众!”
左相闻言有些意外地紧了紧眉头,却又不怒反笑道:
“好好好,自古良臣谏君王多,今日贤女劝父,也是一番佳话,为父明白了,你去吧!”
炽莲话未说完,听父亲这么说不禁吓了一惊,抬头看左相神情顿时,便明白他已由此想出了应对之策,叹了口气只好作罢。
此后,这一整段故事当真成了“贤女劝父”的典故说开了,炽莲虽不喜欢这样,细想倒也是没错,便也不去管它。
真真好个左相,敢舍自己一分威望,却得一门美名,果然不是常人心胸!
一百三十二:你是什么花?
热闹暂消,重回平常,今日说这炽焰下了学,去乐府逛了一遭没寻到长姐,觉得无趣便仍回北宫,一进门又直奔照水轩。
“紫绡,公主还没回来?”
“没呢!不过应该也快了,您且坐着等等,奴婢去瞧瞧。”紫绡随口答道。
炽焰便进屋打转,守澈房中陈设一向简单,炽焰东翻西看也找不出一乐,正等得不耐烦,纱却见窗外一只小虫乱撞,盈盈翠绿倒也可爱,炽焰便心生趣味,开了窗一捏,将小虫捉在手里玩。
炽焰一面逗虫,一面很自然地坐了下来,谁知道,紫绡方才正在这儿下首修补垫子,走的急顺手就将针线放在坐上未收,这一下——扎的他“噌”就蹦了起来!
炽焰一面捂着腚,回头一看那样粗的针,眼都瞪大了!
他哪儿想着缘由,只当是守澈作弄他,开口就骂道:
“好你个狠心人,拿针扎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将手中虫子掩在了案上的书册里,又嘿嘿偷笑。
正巧守澈也回来了,穿着素银绣衫、罩着水蓝斗篷,见了他奇怪道:“你在我房里傻笑什么?”
“没什么,想起一件事儿了。”炽焰忙收了笑,走上前问道,“嗳?这时候了,怎么你还披斗篷,不热吗?”
“我比不得你,倒不是冷不冷、热不热的,这斗篷密,拿它挡风罢了。”守澈说着,摘下斗篷。
“这倒是!春日里风邪盛,你的病才好,可别吹着!姐姐也是,今年算是没犯病,但是也怕风。”
炽焰迎上去接斗篷,可守澈没理他,随手丢在一边,顾自坐下翻书来看。
书一翻开,那绿影子突然纵出来,当时吓得她“啊呀”一声,向后倒去,险些脑袋磕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炽焰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这一笑,守澈明白了,及看清是个小虫,用两指一捏,站起来拧他的耳朵,冲他晃晃虫子道:
“炽焰!你多大了还玩这个?拿这个捉弄我,傻不傻?”
炽焰立马求饶,指着那垫子道:“不是我要玩,我这是报仇,你绵里藏针扎我屁股,你瞧!”
守澈笑了,道:“这可不是我的,是紫绡的,她早上见垫子出线了说要缝两针的。不信,你等她过来你问。”
炽焰嘿嘿一笑,道:“你说是就是了,不必问了。”
守澈复又坐下,拉下脸道:“可别!您还是问一问吧,我阴谋诡计非君子,断不得信的!”
“啊呀,我哪里又说你了,你又拿话揶揄我!”炽焰唯恐她真生气,忙赶过来哄。
“哼!你说我绵里藏针还了得,你还白面黑心呢!你要信我,怎么还会吓唬我?这时候说得好听,分明是错看我在先,有意害我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