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胡说(177)
他坐下来,耐心地同炽莲细细说道:”你当日所舞,‘新生雏凤’衔花啄果之态清新奇妙;‘渡劫火凤’悲啼泣血之状惊心动魄;‘重生神鸟’姿态更是令人神往!”
“日出东山谁不侧目?芳花绽放谁不惊艳?这又岂是矫揉造弄——那绢花可比的?更何况你既有牡丹真国色,又有芙蓉清雅新,更兼冬梅傲雪真性情……这样千姿百态谁人不爱?”
炽莲有些发愣,望着他低头一笑,守尘却忽然停住了,灵机一动道:
“哎?那日咱们醉读《九歌》,饮酒正酣时,你与炽焰拔剑共舞的那一段——舒豪大气,一刚一柔雅俗兼备,我以为正好,怎样?”
“那一段本是祭春之舞,我仿效山鬼改编,民间向来有祭祀大演以作祈福驱邪,更有甚者推崇为神女叩拜!鬼神司命众人皆知、众人皆敬,并无贵贱之分,《九歌》大雅无人质疑,连时节也对……正好!最妙!”炽莲眼前一亮,亦抚掌笑道。
一百二十九:比试(下)
三日后,一人一辆花车赴约东市,风袭月为先,选的是《天仙俏》的曲子——
她身披彩绡,下着百褶裙,高髻金钗簪牡丹,雍容华丽!
有仙娥随侍,好似神女作降,步履翩跹、彩绡飘飘,是神态似水、行动如风!
车到柳树下,她娇俏动人;车到广场中,撒落英缤纷……
这一段设计用心巧妙,十分恰当,连炽焰见了都不禁有些佩服,他皱了皱眉道:“长姐,看样子你又轻敌了!”
可炽莲却道:“无妨,正好!”
“哪里正好?”对这漫不经心的态度,炽焰有些着急了,“你瞧瞧她这样用心,妆容、服饰、用具、曲调都配合得巧,你再瞧瞧你!”
“怎么素面朝天得就出来了!”指尖一抹不见半点脂粉,炽焰不禁大叫。
果真是胞亲,也就是他嫌弃炽莲,然而他对这位长姐也实在怕得很,又赔笑两声,无奈道:
“我知道姐姐长得最美,但也别太不当回事儿,咱们好歹给她个面子不是。”
“我是说选题相近,正好!”炽莲撇了撇嘴,“春祭不都戴上了面具跳嘛,我费那心思干嘛!”
说着踏上了花车,她果然青丝如注,不施粉黛不戴簪环,一身白衣墨流烟,素净的很!
然而独立花车之上,手执长剑,却又真真超然物外!
炽焰嘁了一声,也慢慢悠悠步上花车,他一身朱红道袍,拿羽扇、踏玉靴,倒是实在惹眼得紧!
然上了花车他也不急,趴在车辕上腆着脸,问一旁娘子借了一盒胭脂,在炽莲眉间一点——诶!真妙!
随后乐声起,男羽扇、女青剑,一者刚中带柔,一者柔中带刚;一扮鬼猖獗,一扮神慈悲。
红、白交映之间,好似八卦轮回,霎时间魑魅魍魉、霎时间佛光普照!
简简单单钟鼓铃铛、起起落落世事无常,方显出鬼神莫测的可怖可敬!
花车上,炽莲舞得入神、炽焰跳的自在;花车下,有人感叹造化之良能、造化之隐迹,亦有人崇拜鬼神巫法、天地自然……
可风袭月却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自己刚作了降天仙,她便祭鬼神,这分明讽刺之意,为驳回些面子,定要叫炽莲难堪不成!于是恨着眼,悄声唤过人来……
今日的比试,使本就热闹的东市人山人海,而炽莲的舞更引了阵阵惊呼!
此时花车不是花车,是祥云瑞气!所有人想崇敬鬼神般向往着花车上的人,有不安分地挤着人群涌过来,爬上了树碰了个果子下去!
炽莲不以为意,炽焰却着急,他侧身拿扇去扑开,可没成想脚下还有人丢石子!炽焰一个不慎便跌下花车,所幸他脚下功夫了得,一个翻身翩翩落地!
正有女子为他的潇洒倾心时,却听得有人起哄道:
“嗬!摔下来了还不忘出风头,技不如人趁早回家吧!”
炽焰自己是不在乎脸面的,但可听不得人说他长姐!他气得冲上前去揪住那人的衣襟子就是一拳,顿时间,底下乱成一团。
而炽莲依然在花车上舞剑,陶醉其中、旁若无人!
一人独舞更显圣洁超然,可惜所有人都被那乱哄哄引了去,守尘远远看着,不由皱眉,连忙快步下了高楼。
因为他常亲自施粥赠衣,所以百姓认得敬仰,他一来便又引了一片跪拜高唱,场面越发乱了!
守尘无计可施,见花车上炽莲遗世独立的身影,自然吟出了: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