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胡说(103)
房中香暖熏人,炽莲歪坐在软榻上,一面着子,一面帮着下首一个七八岁的小宫婢理一堆线头,不觉间却两眼昏昏,打起瞌睡来。
“莲儿,下棋当聚精会神,不然一招错可是要满盘皆输的哟!”守尘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禁失笑,执白子唤了她一声,“才非说不困,不愿午睡,拉着我下棋,怎么这会儿又打盹了?”
炽莲笑着坐正了,定睛一看局面上,立刻撅起嘴埋怨道:“呀!太子哥哥,你也太狠了些,这不把我往你的陷阱里逼吗?”
但转而又调皮一笑,捏起一子落下,得意道:“幸好我早留了一手,我这么一堵,你这一片辛苦布局可都成了死子儿了”
守尘看了看,张目微惊,片刻后又笑道:“是了!是了!莲儿果然是深谋远虑,睡着觉也能全局在握,看样子我不能再轻敌了。”
听了夸奖,她却一努嘴抱怨道:“太子哥哥,你可别取笑我了,每日上课早起,我是当真困得慌!可偏偏母亲说这几日日子越发短了,嘱咐不叫我睡中觉!”
说着又掩袖打了个哈欠,大大的眼里噙了一滴泪,清亮亮的显得格外可怜。
两人依旧说着话,继续下棋,这时双儿悄悄进来添了茶,看了会儿棋又下去拨红了炭火,才轻轻向那个小丫头道:“你别在这儿偷闲了,回去帮帮忙吧!”
然被炽莲听见了却不依,反而叫她也坐下,双儿因此笑道:“姑娘好意双儿心领了,只是北宫那头各人都忙着,我这里伺候姑娘左右是走不开,不然也不会非叫她一个小孩子回去。”
“年还未到,北宫能有什么可忙的?”炽莲吃了口茶,不禁问道。
“听说是二皇子和公主就要回来了,昨日折子已经递进宫,估摸着也就这两天到了,所以我们赶着要打扫出来。”
炽莲一听,一个激灵直起身来,连忙又问:“陛下不是前不久才下旨召回吗?算着日子也得年后才到,怎么这么快?”
“可不是!原本有的是时间准备,这样突然回来了,可让我们好忙!”
“那你也快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
“哎!”两人闻言,这就告退了。
守尘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笑着问炽莲道:“守戎他要回来了,咱这棋还下么?”
“他来了,哪还需要下棋解闷呢?”炽莲乐了,站起来拉守尘的手道,“依他性子只早不晚,我猜就是今日回来。太子哥哥,走!我们去宫门口瞧瞧,说不定正好能迎他呢!”
守尘也不禁乐了,答应着丢下棋子站起来。
两人穿上斗篷,合撑一把伞出去,到门楼上远远一望,果然见一伍人马来了。
“莲儿!瞧,那骑红马的定是守戎!”
炽莲顺着看去,笑上眉眼,高兴地跑下楼去。
所谓世事多变,去时无人相送,如今凯旋竟有万人空巷之景!
看守戎,头戴铜盔、身披锁甲、足蹬黑皂靴,外罩熊皮大氅,一对剑眉轻蹙生威,两只星目满是凌傲,胯下骏马炯炯神姿、手握银戟凛然正气,果然是少年将军!
他年纪虽小,已可见气概非凡;骨架虽瘦,却足以威慑四方,器宇轩昂非常人可比,顶天立地真血性男儿!
“守戎哥哥!”
守戎在马上听见这细微却熟悉的声音,立即拉住缰绳,一回头——愣住了!
炽莲冲他粲然一笑,挤过众人招着手奔来。
一件纯白的狐皮斗篷,底下青绿碎花的裙角若隐若现,再看容貌:两弯柳叶眉细长入鬓,一双杏仁目顾盼生辉;香腮如水洗的玉桃,双唇似初绽的红梅;肤如白雪羊脂,发似泼墨山青。
一笑——柳叶轻扬,两靥生花!
顿时世间万物皆失颜色,眼中只剩她一份惊艳,就像在这皑皑茫茫中,忽然见到了成片的彼岸花、满山的杜鹃红、十里的灼灼桃花……
炽莲跑到他马前,已嘟着嘴连唤了三声,守戎方才回过神来。
唇边不自觉泛起笑容,他情不自禁地抚上了那皓如皎月的脸蛋儿,道:“莲儿,你变了些,变得淡雅了。”
“嗯?不好吗?”炽莲并没有介意这在外人看来有些轻薄的举动,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反问道。
“好!当然好!这样打扮愈发显得你动人,只是没想到你如今生的这么美了,我险些不敢认,怪道在梦里总是看不清你的模样。”
炽莲闻言,耷拉下的眉眼又扬起来,明媚就重回了她的眸中,她问道:“守戎哥哥时常会梦见我吗?”
“是啊!你呢?”守戎跳下马来,一脸期待地问道,“莲儿?你想我吗?
炽莲正欲说话,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