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胡说(100)
“文帅,你带兵打仗的本事确实了得,怎么就是单单不会筹谋人心呢?”
他冷笑道:“当年被赵家构陷也是,这次的谋反亦是!顾得了一顾不了二,你的打算错漏百出,稍明白些的人都知道谁更可靠,更何况即便事成,你这把年纪的人又能活多久?你死后我难道还会不要报复的吗?你的侄儿若有你半分真能耐,也不用靠谄媚我来求活路!”
“你!”
曾经赵家也是这么骂他有勇无谋,所以他发了狠要干桩大事来,可今日事败,再遭守戎言语羞辱,文胜涛却气结难驳。
疲倦忽然袭来,守戎扶额仰叹,不欲再同他聊下去,便道:“来人!将文胜涛军法处置,与敌将头颅共悬于城外百日,以示我军威慑!”
守戎说自己不是正人君子,那绝不是在谦虚,其实欺师灭祖,对他来说并不算很难!
“不行!老夫好歹是一军统帅,就算谋反也该送京审办,岂容你擅自做主,让老夫受此屈辱!”此时的文胜涛简直是在咆哮。
“两军交战,瞬息万变,有权宜之计、有难测之变。你死抵不降,我刀剑无眼,又有何罪?本皇子代父御驾,为正军心杀伐一二,又有何不可?你的罪证昭昭,何必冒险让你回京胡言乱语?何况——澈儿受的罪难道就这么算了?”
看着那逼近的瞳,这一刻才真正叫文帅悔不当初!
守戎看着文帅的尸身被抬了下去,转身又问道:“军师与副帅何在?”
那两人早已吓得面色铁青,颤抖着跪在马前,道:“殿下有何吩咐?”
守戎俯下身来,低声道:“谁参与了、谁知情了,我一清二楚——”
两人闻言,忙磕头求饶,守戎却又幽幽地直起身来,“尔等放心,前因后果我既一清二楚,便不欲多加追究。今日犒赏将士,就罚你们饿着!”
实在没心情玩笑,守戎无奈叹了口气道:“将来往信件整理出来,提到名字的上奏,其余的编交给我。另外,我军死伤多少?杀敌多少?逃兵多少?战利多少?军功赏罚——列个折子。”
“是!多谢二皇子,多谢二皇子!”
“开军库!拿酒来!”
守戎大笑道,军中顿时沸腾,笑声呼声不断。
守戎跳下马来,启开一坛,仰头狂饮一口:“今夜众将士只管尽兴,本皇子为你们看哨!”
“殿下体恤,吾等敬佩感激,为二皇子殿下贺!”
守戎又饮了一口,将酒坛交给身边小将,抄起银戟阔步上了城楼。余者欢呼三声,个个解甲开坛,甩开腮帮子喝酒吃肉,那叫一个痛快!
当夜灯火通明,谈笑声响彻平野,北疆军中真不知有多久未有过这样的气象了!
想当年,谁不是满怀报国效命的壮志前来?谁不是意气风发一腔热血?只是两派相争忽视了这份壮志、边塞苦寒凉透了那腔热血……
曾经临敌退让的窝囊憋屈,在今日守戎的带领下,瞬间激发出了拼杀一日还不能殆尽的豪情。
七十五:初雪
今天心情好,给个二更犒劳犒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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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快三更时,刺骨的风忽然吹进帐中,守澈打了个寒战惊醒过来,借着月色,见另一边榻上依旧空空无人,便起身出去寻。
外头仍在庆祝,刀剑甲胄随意丢了一地,几个将士横七竖八相互枕着,还带着酒气划拳吆喝。
守澈找了半天没见到哥哥,一个小兵端着一碗肉汤走过,连忙叫住了问道:“这位小哥,你可见到我皇兄在哪儿吗?”
小兵见是守澈,忙行礼道:“公主,二皇子从回来就去了城楼上,为了我等能安心吃酒,便独自替我等看哨,当真是体恤!”
守澈闻言笑了笑,道:“应当的!只是皇兄未曾用饭,这汤可能一借?”
“当然当然……公主随意!”
守澈抬头看去,果然像守戎的身影,不免有些担忧,忙快步登上城楼:“哥哥?”
“澈儿?你怎么来了?”
守戎连日来不曾好好休息,虽喝了半坛酒,到底抵不过这一夜的寒风,只不过仗着杀敌的血气,倚着银戟苦苦支撑而已,回过头见了妹妹,两眼鳏鰥之中略显吃惊。
守澈将汤递过去,又踮起脚将自己的皮裘披在守戎身上,道:“哥哥,天愈发冷了,喝点汤暖暖,可别病了。”
守戎顺从地喝了汤,将碗和皮裘还给守澈,又催她回去睡觉。
推让间,守澈见他掌心的伤口凝着污血,惊叫道:“呀!哥哥,你的手伤成这样怎么也不知道先上点药、好好包扎一下,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