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事(74)
说完,将她放在床上,弯腰为她穿鞋。
杏花仙子张了张口,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在嘴皮子上滚了两圈,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穿完鞋,曾九原很自然的朝她伸出手,“这会儿出发,兴许还能赶得到山下吃早饭,我听说临水镇的灌汤包很是好吃。”
杏花仙子低头哦了一声,却并没有去牵他的手,而是直接跳下床,径直出了门。
曾九原微微一愣,握了握空空的手,面色如常地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无话来到临水镇,曾九原将店里剩下的灌汤包全买下,外填了些馒头包子,一股脑地全塞进杏花仙子怀里。又伸手将她额前碎发抿到耳后,手指留恋的又抚了抚她的发,才微笑着道:“这灌汤包味道一般,你先凑合着吃点,等回到家了,我再与你做些好吃的。”
杏花仙子正低头吃着包子,听他很自然的说出“家”这个字,不由得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微微晃动的门帘。
怔愣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呼喝怒骂声,然后就是拳脚打在身上的噗噗声。杏花仙子惊诧回神,忙掀帘走了出去,正好看到三五个壮汉扭着曾九原快速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墙角。
杏花仙子急忙跳下车,追了几步,脑中忽然想起“凡心”二字,脚步下意识的一顿,慢慢停了下来。
“造孽啊,王员外又当街抢女婿了。”
“可惜了,这般俊俏的小相公,平白的又被他家胖丫糟蹋了。”
“可不是嘛,这个月已是第三个了,听说前两个一个投了井,一个上了吊,也不知这个能撑几天。”
“看他细皮嫩肉的,怕是一天也撑不住。”
路边摊贩讨论的起劲,杏花仙子额上青筋跳得更起劲。她眯着眼,看着方才一群人消失的地方,十指紧了又紧,一咬牙,追了上去。
王员外早年在京城做了几年太子太傅,颇得皇帝尊敬。挂冠归田后,来到了临水镇。兴许是这里人杰地灵风水好,一直不孕的妻子刚来了两个月便怀了身孕,十月后生下了一个女儿,便是摊贩们方才口中所提的胖丫。
王员外知天命之年喜得贵女,自是宠爱异常,一不小心将女儿喂成了个球,性情也乖张暴虐不讨喜。王员外本也不在意,想着长大后兴许会好点。谁知这一放纵却一发不可收拾。及笄后,更是恶名在外,提亲的人寥寥无几。好不容易招了一个布衣出生的弟子做了上门女婿。不出半年,就因为多瞄了丫鬟几眼,被胖丫揍的吐了血,不出几日便一命呜呼了。此后又招了几个,皆是因为一些小事,被胖丫不是打死就是打残。王员外一开始也是色厉内荏地教训了几回,后来撑不住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便仗着太子太傅之名施压官府。是以,渐渐的便发展成了现在这样明目张胆的当街抢人,却无人敢管的境地。
员外府里喜事办的勤,仆从们亦是身经百战,做起事来井井有条。酒席来不及做,就从镇子里几家酒楼流水似的端进来;宾客来不及请,便把镇子上一半的居民叫来观礼。至于其他一应事物皆有现成的,从库房取出摆好就成。女婿前脚入了门,后脚便准备好了,只等着新郎新娘拜堂了。
酒席摆在了花园荷花池畔,正值夏日,荷花开的娇媚多姿,香气宜人。
大厅里,王员外笔挺地坐在主位上,说了几句喜结良缘、百年好合的喜庆话,便示意管家宣布开始拜堂。
管家扯着嗓子高声喊道:“新娘新郎拜堂!”
话音方落,花园外便响起了一道霸气十足的娇斥,“不许拜!”话毕,垂花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着杏色衣衫的女子,众宾客看看大堂里一对新人,又看看刚刚进来的素衣美娇娥,脑中立刻杜撰出一出抢新郎的戏码来。
曾九原看着大步走来的杏花仙子,感动、欣慰、甜蜜、欢喜百感齐发,叫他禁不住湿了眼眶。可是眼角余光瞥到花石路两旁五十多张摆满酒席的大圆桌时,心头奇异的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甚至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她来此会不会是因为这五十桌丰盛美味的酒席?
果然,杏花仙子的步子渐渐小了,眼神也不由自主直往两旁酒席上瞟,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全然没了方才出场时的强大气场,“不……能拜!”
胖丫最先回过神来,一把掀了红盖头,咚咚咚的跑出大堂,高声尖叫:“哪里来的臭丫头,快给我打出去。”
家丁们渐渐围了上来,但是看着面容娇美又弱不禁风的杏花仙子,互相看了几眼,都不忍心出手。
杏花仙子也陷入了天人交战,若是就这样强行带走曾九原,不是不可以。可是这样未免太过可惜,只是拜堂而已,赶洞房前带走他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