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罂粟(236)
安德烈感受到那些低劣气息里的熟悉感,他身上的味道单薄缥缈,却如蛋糕一样吸引着饥饿的食客。
几道身影无视嘈杂的人群,闪烁的篝火,胆怯又激动地向戴竹与安德烈聚拢。
“从某种意义上说,”戴竹看着那些迷茫又渴望的人类,颇感兴趣地笑道,“这些都是你的‘孩子’。”
“如果你不希望我一一杀了他们的话,最好闭嘴。”安德烈冷眼看着这些人类,威胁道。
戴竹识趣地停止调侃,对没有用处的孩子,死亡是最好的馈赠,更何况这样一群不伦不类的后代,任谁都会感到窝心。
安德烈的眼睛扫过那些崇拜的瞳孔,恐惧立刻从心脏发散,本能驱使着低阶血族远离危险,即使那是他们血脉上的“父亲”。
“他们全部是日行者?”安德烈冷冷扫过躲在远处的人类,又向满是篝火与温暖的另一边望去。
“不。”戴竹否定道,“日行者和普通人都有。”
安德烈瞳孔缩紧,皱起眉:“已经可以做到这一步了。”
“人的贪婪很有潜力。”戴竹所答非所问,在安德烈的注视下嘲讽般开口,“除了高等吸血鬼的血液,神血的另一个成分是契约,自愿放弃一切的契约。是他们自己在血脉里种下种子,你的血液是赐予羔羊新生的印子,而愿意变作羔羊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远处的篝火旺盛,在肆意的大笑,色//情的呻吟与喊叫中,夹杂着一些向往的闲谈。
那些或年轻或壮年的男人们用一种羡慕酸涩的语言谈论起另一边的同伴。
在这里接受血族的血液是一种荣耀,意味着更好的生活条件,更长久的生命,更强大的力量。没有一个人再迷茫,没有一个人在害怕。
他们那样渴望成为怪物,憧憬着绮丽的梦想。
“伯纳尔四世是比老国王还有天赋的政治家。”戴竹评价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未来要杀人,要依靠鲜血为生,要脱离人类变成另一个种族。”
“他们不论是懦弱还是犹豫,都被永生和力量所蛊惑。这里面住着的,是一群没有能力的野心家。”戴竹似嘲讽又似夸赞地评论着,看向士兵的眼睛带着审视与好奇。
这就是为什么他喜欢观察人类,那种无畏的愚蠢和恶劣是无法评价的,人性善时是大善,恶时也是大恶。
“伯纳尔想靠这些去对付贵族?”
“为什么不呢?”戴竹打量着那群沉溺酒色的男人,“成为血族之后,再窝囊的废物也会拥有强大的能力,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很听话。”
戴竹冷冷看了一眼躲在一边打量他们的“吸血鬼”,“吸血鬼”们盯着他的眼睛,像猎狗看着主人。
比起贪欲如无底洞的皇室族亲,的确是生肉就能养活的畜生性价比更高。安德烈沉默地注视着篝火,火焰映在他眼底,金色的瞳孔化作光晕飘摇。
戴竹注视着安德烈,放弃在对方寒冰一样的脸色中寻找任何感情的迹象,“你在同情他们吗?”
安德烈皱起眉,带着一点上位者天生的藐视看向戴竹,“这是你在人类那里学会的幽默方式吗?”
篝火将夜晚的色调变得温暖了一些,连带着安德烈的脸也带上了血色。他的容貌开始接近一个好看的人类,但戴竹敏锐地差距到那双眼睛里的冷淡和不屑。
会觉得一只吸血鬼对人类产生同情,他的脑子可能真的坏掉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会觉得你变了。”戴竹说,“不过很高兴你还是高傲的血族亲王,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了同情心,就不好进行了。”
对期盼的低等血族和满怀希望的人类,安德烈都没有给予再多的关注,引起他注意的后山平平无奇,白费他悠闲的下午。
血族军队的培育与筛选,安德烈没有过多参与。他在偏远的宅邸里住得惬意,除了定期要被抽出一管血外,没有什么是难以接受的。
血液的供给严格遵守规律,每三天一次,戴竹会在月亮升起时推开门,带着试管与针筒和一块多余的巧克力点心来拜访。那块做工精巧的美味巧克力一般都会进入戴竹的肚子。
安德烈仰躺在沙发上,巨大的窗户将皎洁月光投射进屋内,月白色让他的皮肤显示出一种病态。
今天的戴竹迟到了。
细微的脚步声传进安德烈的耳朵,他睁开眼,和提着药箱一身白袍的青年对上了视线。
青年的眼睛是深棕色,澄澈而深沉,安德烈闻到了青年身上纯洁的气息,这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安德烈从沙发上翻起,轻巧地落在靠背上,像古堡里被打扰的恶魔:“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