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庭孤儿+番外(14)
有邪灵突然狰狞地叫起来,像在回应。
“不是你!”媚音喝断它的吵闹,“丑东西!喝了那么多小孩的血,你还有脸在此处哭惨?”
媚音谑笑,陡然变调,温柔中带着让人绝望的阴森,“让我来找一找,这可怜的小东西在哪儿呢……”
虞砚池感觉到不妙,僵硬地缩回一团。
那些声音吵着她,谈到了四方,也谈到了苍生。
“四方的秩序只是强者的秩序,我们只能在阴沟中求存。姐妹们听,那小可怜在角落里哭呢。”
一阵哄笑。
“谁来理理她啊?四方的救世主?他们捕捉邪灵,以为自己在救苍生。世人这么苦难,怎么办?大家都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呢。”
“那谁来救我们?”
这个邪灵所有言语都如闷雷一样砸向她,她说一句,虞砚池就忍不住将耳朵捂紧一分。
它们分明没攻击她,她却觉得自己被扼住了咽喉。
邪灵。
救世主。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字能掐灭她的呼吸,她想起了坠入法器前的幻景,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感觉到窒息。
她觉得她不是自己,不然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从能看见起,一切就都变得诡怪。
可是她又是谁呢?
虞砚池缩在角落里,她的手被拉扯,阻止着她堵耳朵的举动。她挣扎着要捂回去,那力却拽得更紧。
伴着邪灵的诡哮,“谁来救我们?”
议论,“鬼音桀桀,血滴一夜。”
还有诅咒,“你才是邪灵啊。”
“别说了……”虞砚池声音嘶哑,一阵愠怒上了心头,她神情漠然似寒刃,正握起了拳头,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喘息。
淡淡的木香散开,攥住感官。昏暗的幽谷突然有了方向,那是四天未闻的——
“虞砚池!”
拳头倏然就松了。这一声如援木,她再熟悉不过,虞砚池半刻没愣就循声一把抱上了人。
来者喘息稍急,被虞砚池这一扑扑得猝不及防,然而他指腹却很快摁在虞砚池腕骨处,虞砚池听到他轻声道:“力气还挺大?”
能不大吗?这是求生的本能,几天下来,虞砚池深刻地明白,她只有跟着某个坏东西才能活。
于是她扒拉得更紧。
邪灵还在叫,让虞砚池轻微颤栗,但她不再捂耳朵了,她的手有更重要的事做。
“好了,就这么任人嘲笑?我平日怎么教你的?受欺负了,该怎么办?”
虞砚池感觉身上被灌进什么,久渴之人终于饮到清泉雨露一般,她发出了细小的声,回答这个人,“叫哥哥。”
“嗯。”重影的昏暗中,贺垣弋抱起了虞砚池,“那你叫了吗?”
-
深殿中的二人还在喝茶。
寒冬已近,山间白雾凌人,透过轩窗眺望重山,伏烟河就隐在沟壑之中,看着一片安然祥和。
此处是人间。莘相阁在其中显得那样渺小而虚无,如四方遗珠。
莘相阁落址不在天南,而在四方北境,是万滁宫在江湖的盟派,万滁宫是四方王庭之一,占殿北地,它的主人是宁王。
曾经的四方经历过旷世大乱,天南的尊主秦王宫及羽自封为帝,堕入邪道,妄图统领四方,结果被讨伐了个惨。
折腾了这么久,四方还是四方。
说来平乱也不过几年,现如今四方都在休养生息,各位殿下也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更别说串门了,可是怪事却频频发生。
比如民间突然就冒出了什么邪灵作乱,一杀就是数十个人,所谓邪灵,就是那些入了邪道的修行者,从前灵物是很纯粹的,灵就是灵,不会变成怪,也不是妖、不是魔,但现在黑化的灵却很多。
万滁宫为此特设招灵所,不论是有人的民间还是无人的深山、或是什么修行的门派,只要得知那儿有邪灵作乱之事,便会派武吏前去收灵。
有时候还会出动灵官大人。
宁王贺垣弋很注重这事,抓得严,可还是止不住这种局面,加之他因为四方之乱受了伤,故而也没有亲自出面彻底解决此事。
还有一种怪事,在陆子叙看来,就是这个虞姑娘了。她属于那种一身纯灵关不住,像水一样往外流的体质。可纵使是至深之泉,照这样流下去,也得干了。
“殿下锁住她外溢的灵力,就在她的居所附近,以灵盖灵,一可源源不断为她补给灵力,二可掩饰虞砚池自身的灵力,毕竟她这样的实在过于惹人垂涎,是个有修行理想的东西都想嘬一口。”
穆昭仪沉默了,她的罪恶感又上了心头,鬼迷了心窍地,她还真恰好就是那个有理想的东西。
陆子叙看她安静得不正常,有些担心,赶忙询问,“怎么?莫非你也想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