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番外(159)
摸摸眼角带出来的泪,看看笔直地站在一旁噤若寒蝉的赵悦,再望望支着脑袋沉默不语的燕抚旌,辛无疾再也憋不住了,忍不住开口埋怨道:“不是我说,大将军,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将我抓来是为何?是那小哑巴的病又不好了?还是你又生病了?你倒是给句吩咐啊。你是不困,可我困啊,若你再不说话,那我可就回去睡觉了啊。”
赵悦也有些纳闷,燕抚旌今天晚上一从肖未然那里出来,便让自己把辛无疾喊了来,可人都等了半天了,他却是一句话都不曾说。
赵悦只得提醒了他两句,“大将军?您有何吩咐?”
燕抚旌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一动,抬起眼望向辛无疾。
“我想……想向你求一味药。”
“嗐!这有何难的?”辛无疾自负的一拍胸膛,“你只管说就是了,这世上还真没有我开不出来的药。不过我可有个条件啊,我给你开出来了后,你可就得放我走,不能再扣着我啊。”
“好。”燕抚旌轻易地便应了,只是应完后却又陷入了沉默。
辛无疾见状倒是高兴,想着自己可算是能走了,但见他又不说话了,不由得心急道:“那你倒是说啊,到底要开何药?治什么病的药?”
燕抚旌抿了抿唇,又过了片刻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双目紧紧锁定他道:“让人忘尽前尘的药。”
赵悦闻言先是一惊,忙看向了燕抚旌,看他神色中满是决然,瞬间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想叫肖未然忘尽前事。
“啊?”辛无疾眨巴了眨巴眼,又挠了挠头,方道:“罢了罢了,我不走了,你们这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其实待在这里也不赖。”
燕抚旌不由得微微蹙了眉,急迫道:“何意?”
“呃……”尽管辛无疾很不想承认,可他这人一向实话实说惯了,只得道:“这药我开不了,不光我,这世上也没人开得出这种药。世间药物纵有万千,可也只是管五脏六腑和经络关节的,哪里能管得了人心里的事?管不了的,管不了的。”
燕抚旌神色一暗,“你也说药物有万千,世间总有一种可以。”
辛无疾却仍是一个劲的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若不信,便找别人试吧,反正我辛无疾是不可能做到的。”
燕抚旌嗤嗤喘了两口气,略一想,又急道:“可他之前就曾忘记过……忘记过前事,忘记过自己的身世……一定有法子,有法子可以让他再忘记!”
“哦?是何人?”辛无疾听着倒是来了兴趣,“那他当初又是为何会忘记呢?你再找那个方法如法炮制一次不就行了?”
燕抚旌听他如此说,却是咬着牙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他难过,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当初肖未然是如何失忆的。
在渠州之战爆发时,肖未然还很年幼,可怜他先是在惨绝人寰的战场上受到了惊吓,后又亲眼目睹了生母被杀,那时候便已深受刺激。在被燕抚旌强掳回来关押后,肖未然便生了场大病,一直高烧不退,陷入了昏迷之中。
那段时日,燕抚旌还忙于两国的战事,将他掳来便顾不得他了。等再想起他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了,而肖未然,也早已昏迷了十数日了。
那时候,看着缩在囚笼中奄奄一息、神志不清的肖未然,燕抚旌心中无甚感觉,也压根就不曾将他的生死放在心上过。
燕抚旌只是想着,若这个孩子活着也好,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用他威胁沮渠业。也为着这么个缘故,燕抚旌后来便胡乱寻了个医官给他瞧病。
肖未然实在命大,就算遭此折磨,也还是一不小心捡了一条命回来。不过也因着那场高烧的缘故,他的脑袋却烧糊涂了,外加那时他还年幼,不多久便彻底忘记前事了。
再后来,燕抚旌还特地找了几个北凉俘虏试探他,发现他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之后反而放了心,觉得倒也省事,便派人将他安置到了肖家……
想到这,燕抚旌痛苦地按住了额角,他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忍心再如此对他一遭?
他自然不能。可他必须要让肖未然忘记……因为只要背负着那七万人命,肖未然便不可能再求生。只有让他忘了,才有可能……才有可能叫他好好活着……
“一定有药……”燕抚旌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辛无疾的眼神中着了一丝狠意,“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把这味药给我开出来。否则,我不会好活,你也别想好活。”
第一百零六章
辛无疾听他如此说,急得手舞足蹈的,“你这人!怎么能不论理呢?!我说了,我没法子就是没法子,你就算打死我我也没法子啊。我辛无疾行医数十年,瞧过的病人不下几千个,我可一向对他们的病情实话实说,从来不曾说谎。让人失忆的药,我实在不会开,就算是你再逼迫我,我也是没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