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32)
李成早已被皇上与家人隔离,如今见家中驻满官兵,自己日日被刑部大夫提审,已知变故发生,此时李成已经认命,自荣禄一次次劝说他去见皇上他都没有听从开始,李成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大祸早已酿成,皇上又对他那样痴缠,虽然无论怎样也想保住家人,但李成已经心力交瘁了。
☆、第二十五章
(二十五)
荣禄再次来到宁边侯府,他已不得不来了,如今皇上如此伤心愤懑,情绪极度不稳,顾行止也已不能稍解半分了,荣禄已决定今日不管如何,都要令李成去见皇上。
宁边侯府里已是一片惨淡,荣禄打听了夫人生病,就找李成去了,李成伤已好了,却至今单独关在府内正厅,皇上不许他与家人相见。
正厅外有刑部的官兵看守,荣禄出示了腰牌,进去了,一进屋门,便见李成呆坐桌前,“宁边侯?”荣禄唤他。
李成转眼看到荣禄,没有说话。
“奴才才几日不来,府中为何这般模样了?”荣禄走过来,“宁边侯身体可好?”
李成道,“是,谢谢荣公公。”
荣禄道,“宁边侯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就为皇上一次行为,就如此心灰意冷,就凡事不顾了吗?那昔日的隐忍又是为了什么呢?”
荣禄没指望李成说什么,径直说道,“今日奴才来,不想再重复以往话语,就只说一件事,今回宁边侯犯得是什么事,宁边侯想必已知道了,您以为不去见皇上,这件事能轻易过去?夫人如今有孕,可是担惊受怕,现已病倒,阖府百十余口,尽皆朝不保夕,就算宁边侯您不为自己,难道这些您真的就能不顾吗?再迟一步,只怕您想去见皇上,也已晚了。”
荣禄从未把话说的这么重过,一直以来他对李成都是好言相劝,但李成今回不比以往,荣禄能感觉出,李成似已下定某种决心。
听到荣禄说夫人病了,李成眼神黯淡下来,这些事情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么多年他小心承奉,一再忍耐,却不但没能再像以前那样,虽然只是一个太子府中的家奴,却一家人得在一起平安欢乐,如今他贵为宁边侯,战功赫赫,位极人臣,却落得如果不跟皇上在一起,便连身边人都无法保护的境地,这让李成情何以堪。
“……罪臣不敢求得皇上原谅。”李成涩然道。
似乎感受到李成心中的酸苦无奈,荣禄放慢了语气小心再劝,“宁边侯万不可让多年来的努力辛苦白费,这次的事情如果您一直这样,皇上必然大怒,到时候如果府中有个意外,只怕后悔也晚了,”顿了一顿,荣禄接着道,“宁边侯一定要相信奴才,只要您去见皇上,一切皆有转圜的余地。”
李成默然不语。
“请宁边侯跟了奴才去吧。”
李成终于阖目了,他指尖微颤,握在了一起,“……请荣公公转告皇上,罪臣李成请旨求见。”
御花园暖香阁中,小小一桌酒宴,顾行止正在抚琴,李胄璋斜靠在软榻中,荣禄小心趋前,在李胄璋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李胄璋面孔冷凝起来,他坐直了身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谁要见他!”
荣禄道,“宁边侯托奴才将这个送与皇上。”说着,荣禄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与一个绣囊,李胄璋望过去,眼神便定住了,荣禄清楚看到皇上眼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李胄璋伸过手去,将玉佩与绣囊握在手中。
“宁边侯现就关在府中,只要皇上下令,奴才便去将他带来。”
李胄璋定定坐着,久久,终吁出一口气,缓缓道,“带他来。”
顾行止一直在抚琴,他只是看到荣禄进来,又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脸色便变了,荣禄走后,皇上始终若有所思,沉默不语,一曲终了,顾行止起身走过去,宫女换上热酒,顾行止为皇上斟上。
李胄璋似将某物放于怀中,对顾行止道,“爱卿为朕做诗吧。”
荣禄将李成带到了暖香阁中,此时阁中酒菜已冷,李胄璋正立在桌前,顾行止做出一首,他便誊写一首,见李成到来,他掷了笔,浑不管墨汁溅到了身上,“宁边侯求见朕,是有什么事吗?”
李成跪拜下去,“罪臣罪孽深重,不敢求皇上原谅,只求皇上念罪臣一向侍事勤慎,从轻发落罪臣的家人。”
“你,侍事勤慎?”李胄璋道,他哼笑一声,似乎觉得甚是可笑,“你说你罪孽深重,你有什么罪?”
“……罪臣无视军规,包庇将士。”李成低声道。
“还有那封信,你骂的朕可好!”李胄璋恼笑道。
“罪臣没有写那封信。”李成道。
“没有写,那为何字迹语气皆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