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一个人,周围所有人都说她是怪物,她慢慢真的会变成怪物。
从一开始他的态度就错了,真想和她好好相处,第一步是要撕掉标签,将她当成一个正常人。
顾缠对他奇奇怪怪的语气,不是没事找事,极有可能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敌意”,要知道,她对敌意的感知也非常敏感。
但她处于惊恐中无法整理,才会那样。
“顾缠,之前我在船上说的那番话,你当我没说过。”唐励尧对上她的视线,神情认真,“等我先调整好我自己,再去考虑和你的将来。如果我调整不好,我会离开你,让自己彻底变成傀儡,不再来影响你。”
他这番话,顾缠听不懂。
明明是自己的问题,怎么一转头成了他的问题?
什么叫“撕掉标签”?没错啊,她本来就是怪物啊?
“你别这样。”顾缠原本便害怕,才刚刚好一点,被他这幅愧疚自责恨不得引颈自尽的模样搞的又头疼起来。
她摇了摇他的手臂,“我不爱听这些。”
“好,我不说了。”唐励尧收拾心情,先稳住她,“你放轻松,我现在是真怀疑‘油’会放大你的恐惧,你听我说,首先你得从心理克服……”
唐老师的心理课刚讲到一半,顾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放大她内心恐惧的可不是油!”
唐励尧和顾缠都被吓了一跳,没给顾严开门,他竟然自己进来了。
顾严脸色冷沉,大步来到卧室,目不转睛的盯着顾缠。
见她被折磨的形容憔悴,不由紧紧攥起拳头,恼火的想杀人。
但顾缠见到他时,浑浊的眼眸里有一抹清亮,许是代表着欣喜,又令他微微动容。
他难得用安慰的语气和顾缠说话:“你没问题,油也没问题,你可能被梁进贤施了邪术,无限放大你的恐惧,还令你产生了幻觉。”
唐励尧讶然:“什么?”
顾缠也愣了愣:“所以我看我自己满身黑油,是我的幻觉?
“应该是。”顾严点头,寒声道,“他在折磨你。”
“为什么?”唐励尧搞不懂,也怒上心头,“我们又没有得罪他!”
今天早上之前,他们压根没见过梁进贤。
“你还有脸说,你是怎么保护她的!”顾严纯粹是怒火没地儿撒,逮着唐励尧出气。
他心里非常清楚怪不了唐励尧。
顾缠昨晚和他通电话,连他都没意识到问题所在,觉着可能是“油”在每个宿主身上表现不同。
现在也不是以肉眼瞧出端倪,完全凭直觉,猜是梁进贤在搞鬼。
若真是梁进贤所为,他或许和“油”接触过,并且研究出了针对“油”的邪术。
那死老头子不简单,比简南柯的威胁大得多。
唐励尧现在没空为自己喊冤:“那该怎样将她身上的邪术驱除掉?”
“这个不难。”说话之人是简南柯。他站在门口,房门大开着,“请问我可以进来么?”
“请进。”唐励尧不奇怪,他听见了脚步声,知道顾严身后跟着人。并且发现他俩的听力也是一个比一个好。
简南柯走进客厅,将公文包放在茶几上。
见他没有进卧室的打算,顾缠三人出去客厅。
顾缠看着他将手里的黑伞撑开,在手柄部分扭动几下,朝她递过来:“你拿着它。”
顾缠先扭头看一眼顾严。
顾严没说不允许,她才接过手里。
这柄伞从外表看是很普通的直柄伞,撑开以后,内部竟然还有一柄偏小些的油纸伞。
伞盖写满密密麻麻的水墨字符,根根伞骨则串满圆润的珍珠。
她正仰头看着,双眼忽然感觉一阵刺痛,连忙低下头。
又看到手上的黑油像被高温蒸发,逐渐变得稀薄。
顾缠的眼珠逐渐清澈:“真的有用!”
*
楼下某个房间,蓄着山羊胡的梁进贤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咳出血来了。
他目光一厉,还是小瞧了这些小崽子们。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找油人,两天前收到一封邮件,说他要找的油人就在这里,他才会答应来澳门。
路过这家酒店门口时,立刻感觉到了油人的气息。
如何感觉到的?
梁进贤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摘下长及手肘的黑手套,里面填充的都是棉花,而他两只手软趴趴的仅剩下皮肉,不见骨头,像一副橡胶手套。
六十多年过去了,他从不敢和人握手,不是嫌弃别人的手有细菌,是嫌弃他自己。
*
顾缠的状态眼瞅着越来越好,但唐励尧不放心:“会不会伤到她?”
这柄伞和他平时拿的不同,应是简南柯特意回老家取来对付顾严的。
简南柯说:“放心,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