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66)
有一次柳徵云买了个拨浪鼓逗江潭月玩儿,江潭月没见过,见摇着还挺好玩儿的,便自顾自地在那儿摇了一宿。
后来柳徵云告诉他那是几个月的人族小孩玩儿的,他当时没说话,却偷偷地把那个拨浪鼓扔了。
扔了之后想到是柳徵云带回来送他的,又觉得舍不得,于是开启神识满山遍野地找。
柳徵云知道这件事后简直后悔不迭,抱着江潭月再三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干这样的坏事,声泪俱下极其诚恳,怀里的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但若是柳徵云单独出任务,江潭月都会易容跟着。他什么都不用管,就负责吃吃喝喝。
柳徵云发现江潭月在吃东西这方面还挺有天赋,对很多食物都充满兴趣,但不管吃再多都长不胖。
这一点让他感觉有些挫败。
但七年,也就这样过来了。
七年啊,对于神族短暂得可以随意抛掷的弹指一挥,因为生命中拥有了带着色彩的人,就这样被一点一点地充实起来。
☆、无与伦比
***
“对了。”柳徵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顺着江潭月微凉柔软的墨发摸了摸。
“今晚恰好是人界的除夕夜。”
“……除夕?”江潭月没有听说过这个说法。
柳徵云被他的反应微微刺了一下,心口又疼又涩,过了好久才哑声道:“是一个很热闹的日子。”
之前那几年任务太繁重,竟不曾有一次在落神山度过除夕。
“啊。”江潭月轻轻叹了口气,“那你应该很喜欢。”
“要和你一起过……我才喜欢。”
柳徵云轻轻拨了拨江潭月的耳垂,将他耳畔的发绾到耳后。
“想去人界看看吗?”
江潭月抱着他不出声,却缓缓蹭了蹭他的颈窝。
柳徵云哑然失笑,抱着他站了起来。
“那就换身衣裳,外面冷。”
江潭月毫不避讳地将单薄的外袍和内衫脱了下来,露出瘦削凌厉的线条。
虽说还是单薄了些,到底好过几年前那副有些病态的躯体。
柳徵云红着耳根给他套上了雪白的内衫,再翻出一件绛红绣丝温襦给他穿好。
初次见面时柳徵云佩戴的青鸟飞鱼纹玉佩此时温顺地悬挂在江潭月的腰间,柳徵云俯身吻了吻他的唇,那处就绯红起来。
浓烈鲜明得不像话。
柳徵云仔细地帮他换了冬天的鞋袜,即使他知道江潭月根本不会着凉。
他只是想尽他所能,让江潭月舒服一些。
“是不是有些大。”
江潭月冷着脸无意识地搓捻着玉佩的流苏,看起来竟有一些紧张。
柳徵云轻轻抓住了那只手,与他十指相扣。
“我的衣裳,你穿起来自然是大了些。”
“但是很衬你。”柳徵云顿了顿,轻轻地笑起来,“潭月,你穿红色真好看,以后都穿给我看吧。”
江潭月闻言抿了抿唇,有些难为情地偏了偏视线,但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快又直视回来。
“不行。”
“我听说……喜服也是红色,我平日里穿多了,成亲时你就没那么喜欢了。”
柳徵云失笑:“你便是天天穿喜服给我看,成亲时我也是喜欢你到极致的。”
“你的话只能信一半。”
柳徵云闻言不乐意了:“这话怎么得来的?我何时又骗过你了?”
“哼。”
江潭月这一声又冷又轻,像结霜的树枝在掌心轻轻地划过。
凉凉的,又很勾人。
柳徵云带了些力气捏住江潭月的下颔,带着他的脸颊缓缓往上抬。
“你哼什么?”
江潭月冷脸盯着他,没有说话。
“你不说,我就不吻你。”
“……”江潭月冰冷的神情一瞬间有些碎裂,但他以良好的修养抑制住了自己暴打柳徵云一顿的冲动。
“出去了一趟,连吻我都不情愿了。就因为我不会跳舞吗?还是因为我并非你的师妹……”
这段话槽点无数,柳徵云直觉危字当头,直接深吻下去,身体力行地告诉他。
我很情愿。
一吻作罢,江潭月红着眼尾伏在柳徵云肩头微微地喘着,眼底那潭封冻的池水彻底化开了。
柳徵云笑着拨了拨他的发梢:“乱吃飞醋是会有惩罚的哦。”
***
人界鄢州,除夕夜。
故地重游,心境却全然不同。江潭月有些怔然地望着满街喜庆洋溢的灯火,像是与这喧嚣红尘格格不入。
“还记得吗?”柳徵云笑着摩挲了一下江潭月的指节,“我欠你一个约定。”
江潭月抬眼望向柳徵云,唇角向下抿了抿,没接话。
“不过此次也只能陪你度过这一晚。”柳徵云有些抱歉,“以后常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