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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与利亚的秘密(246)

作者:春非 阅读记录

怎么有树能离开故土,怎么有人能离开父亲。可他不仅是她的父亲,还是她的引导者,是她所有情感的皈依,是她黑夜里的灯。

她的灯灭了。于是她睁着眼睛,也伸手不见五指,余生都要走在黑暗里。

陈利亚掐着她的腰,指痕几乎发青,黑犬一样叼住她的脖颈。最后时刻,李维多看了一眼手表,伸手揪下树干上粘着的一片枯叶,含进嘴里。

他又抱了她好一会儿,气息才平稳下来。伸手去口袋拿手帕,才想起手帕在车里就被她扯走擦鼻子了,只好把大衣折起来,手伸进去,用衬衫袖子帮她擦了擦湿漉漉的水迹。

冰凉纽扣蹭到她,李维多瑟缩了一下。他让她靠着树,半跪下来整理好她的裙摆,又用大衣把她包住。

暖意这才慢慢回归。

李维多又看了一眼手表,习惯□□后就想去口袋里摸摸。

陈利亚按住她的手,声音沙哑:

“今天你已经抽了两支了,不能再抽了。”

“一次一支,你说的。”

“是我说的。”

他掰过她的下巴,凝视了一会儿,又抑制不住地上去堵住她的嘴:

“可现在不算一次,等晚上回去一起算。”

……这都是什么垃圾意志力。

还好他没有真的见过张秋。唯一能不臣服在张秋裙底的人,她认识的,也只有她爸爸了。小时候她连去小卖部买酱油都是不要钱的,因为那些男人,都想要她妈妈。

她已经有条件反射的烟瘾,做了就想抽烟。可烟盒在他手里,她只好用舌尖舔了舔上颚。

他侧脸被她说话弄得痒痒的,低下头,把鼻尖贴着她的脖颈,大猫一样蹭着。好像他是一个阿尔法,而她的脖颈上有什么能释放Omega激素的腺体。

她事后只想要烟,可他事后只想再来一遍,然而这里缺乏条件。

他满心缱绻,李维多伏在他身上,望着地下枯草上的不明液.体,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说:

“要是后面我真的和我爸爸远走高飞,郑阿二说不定真能跑去和我妈妈告白。”

等等。

他终于觉察出一分不对来。

这不是第一次,她上次说到她父亲的时候,他也觉得不对。

她上次说了什么来着?似乎正说到她以前的经历,当时她在他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说:“我爸爸当时工作出了一点问题,呆在国内不安全,想连夜带我走……结果刚好被我妈妈撞上,她以为我爸爸要离开她,和我远走高飞,一下精神崩溃,用打火机点燃了窗帘。”

他终于发现违和的源头。陈利亚低头看向她:

“李可可,和父亲出门,用’远走高飞’这个词,是不是有点不大对?”

“哪里不对?”

她睁大眼睛,双眼皮在他眼里流光溢彩,却无端让他想起缅甸边境野生动物交易市场里的蜥蜴幼崽,一动不动地在笼子里趴着,一眨不眨地盯着你。

“我们当时要去蒙古,当然是’远走’,我们坐的是直升机,当然是’高飞’,这个成语哪个字不对?”

拆开来确实是没有哪个字不对,但是——

“中文是有语境的,就像’纨绔’这个词原意就是一条丝绸的裤子,但在语境里,指的就是富贵人家子弟。同样的,’远走高飞’这个词,只适用于情人,不适用于父女,下次不要用了。”

他不知为什么就吃上了他岳父的醋,看她垂下眼睛不说话,冷下声音,再一次严厉地警告她:

“下次不许再用了,知道吗?”

她趴在他肩膀上,没应声,隔了两秒,站起来拍拍裙子:

“我去看看壬羡和阿二怎么还没出来,我说了和壬羡等会见的。”

他其实很想撒手不管了,这里关着的三个人,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向来不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也从未等过女人收拾行李,此刻只想把她抱回车上去,把刚才的事情再做一遍。

看守所前还是空空荡荡,何珣和守门的广场舞大爷居然还没回来。两人又等了一两分钟,这才看见何壬羡和郑阿二各背着一个双肩包,从后门往前走,两人都黑着脸,谁也不理谁。

李维多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这只手表还是何壬羡三年前送她的礼物,花了何壬羡半年工资,贵到连她都有点过意不去。去年表进水,她送到表店去修,揭开盖子看见里面内芯上刻着她们两人的名字字母缩写。

这真是一个妥帖的朋友,哪怕是一般的父母丈夫,也难如何壬羡对她那样妥帖。

她本该是她一生挚友。

她唇边忽然露出一点微笑,好像冰壶乍破,陈利亚从未见她这样笑过,不错地盯着她的侧脸,喉结极慢地滚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已近丧心病狂,居然想掐着她的脸看她再笑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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