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与利亚的秘密(125)
这只是秋天一次罕见的阵雨,很快,雨慢慢小了。就在李维多以为今夜就会这样过去,如他所言,不会有人死,也不会有真相浮现时,一阵振动声,倏忽划破寂静长夜。
陈利亚看了她一眼,按下免提。
电话那头,警笛声、脚步声乱成一片。
“保护目标死了,陈利亚。”
朴浦泽声线有点颤抖,与这平静夜晚极不相称:
“抱歉,是我的倏忽……都是我的倏忽。你让我把人看死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但那辆经过的卡车,是我们检查过的,一个外省人,跑了十几年的货运司机,检查时还笑呵呵地想给小张递烟,和张纯何双平这些破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急着赶路交货,小张就让他过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松开手刹……”
他声音像从嗓子里挤出来似的,带着哽咽,一匹走投无路的困兽:
“我真的不知道啊……”
……
陈利亚挂断电话。
听闻自己“天罗地网”下的保护失败,他的神情没有丝毫波动,似乎命如蝼蚁,他根本不在乎一个人的生死,又似早已预料如此。
她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
只是,为什么?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也或许它只是为了一场死亡而下。可这怎么可能呢?每天、每个人都在经历生死,战争让叙利亚平均每年死亡八万人,而肯德基和高糖饮料每年杀死的人远高于战争。死亡如此无足轻重,神明在打理教堂,来不及管理死亡。
蓝色月亮下,李维多抬起头。
如果他能看得见,就会发现,她脸色苍白得可怕。他接电话的那一分钟里,她像生了一场大病,背后全是汗水,连手指都在神经性地痉挛。
他只是盯着她。黑眸中仿佛压抑着什么,又仿佛什么什么都没有。幽深夜色慢慢延伸,像毛笔蓄满墨汁,落在他身上、脸上、眼眸里,要染黑他,也要染黑她。
她不在现场。
她在他这里。
所以她没有杀人,至少,没有亲手杀人——他们监控了她那么久,她不可能有任何作案机会。
时间上,她是清白的。那么道德、法律、良知……就再没有什么能把她带走。只要这样,他只要这样就好。她是黑是白他不管,她是明是暗他也不管。如果她真的有罪,那他与她同罪。
只是谁也不能把她带走。
那滴墨水蓄得太满,在心尖摇摇晃晃,终于承载不住这重量。陈利亚只听见心底“咔嚓”一声,什么断裂的声音,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拉住她的手,一把向自己扯过来,隔着矮几,含住她的唇。
茶壶打翻在地上。
李维多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舌尖已经钻进来。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握着她的下巴,舌头汹涌地卷过她的,眼底却冷静而理智,连疯狂,都是冷静的疯狂。
就像站在海啸里的人,平静地看着远处浪潮呼啸而来,任由海水慢慢没顶,却不挣扎。
他不挣扎。
他不是凯撒大帝,她也不是布鲁塔斯,但他不反驳,也不抵抗。
他不挣扎。
这个吻漫长又激烈,李维多喘不过气来,氧气慢慢耗尽,脊背弯折如垂死。他的手还掐在她下巴,似乎还觉得不够,什么都不够,他不够品尝她,她不够爱他。他左手下滑到她的腰,轻轻一托,她就被他隔着茶几拥抱起来。
下一秒,她踉跄一下,摔在矮几上,而他长臂陡然收紧,臆想中的风吹进来,不存在的雨水打进来,他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吻密密麻麻地覆盖,——他真的是一个矛盾至极的人,平时连衣扣都一丝不苟,禁欲克制,吻她时却如狂风过境,带着全然陌生的凶狠,要把她吞下去。
几乎是两个人。
茶水打翻,在矮几上流淌,慢慢浸湿她的裙摆。
李维多拼命挣扎间,侧过头,看见窗外云朵慢慢散开,蓝色月光落下来。
他的手按着她的手,用尽全力才压住心底的兽,压住把她咬碎嚼烂吞咽入腹的痒,没有做进一步惊吓到她的事。
只隔着长裙,垂眸吻了吻她。
李维多:“……”
她脑子一下炸开。
什么鬼。
这个地方比口腔更隐私,是生命最初的掠夺和进食。她只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弯起腰,用脚踹他,想避开他,却被他更深地压向他怀抱。他埋在她的香气里,此刻不像人,反倒像兽。像披着人皮的野兽终于控制不住,露出了他的獠牙。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变态?
监视她、试探她、告发她,转过头,还要来恶心她、亲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