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陌璃反拉住他道：“恐怕追她的不是人。”

沐与归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什……什么？”

看着沐与归有些惊慌的脸，容陌璃抓着他胳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我们遇到她的地方，不远处便是衙门所在，若是有人追赶，她必然想到跑去衙门躲避，况且当时我们就站在那里，她不可能看不见我们，只能说明追赶着她的不是人，是她认为普通人根本无法战胜的东西，而土地庙所在之处，因供奉神仙，对于非人之物有威慑作用，迫使它们不敢靠近。”

他顿了顿道：“你不必担心，我已在土地庙周围布下法阵，李嫦姑娘走不出去的，对付那些鬼怪足矣。”

沐与归松了口气，这才感受到一阵疲惫：“好你个容陌璃，你早就猜到了，害的我白担心。”

容陌璃微微低头道：“是容陌璃做的不好，害师尊担心了。”

沐与归看着他莞尔道：“那你可知怎样才能查出此事原委。”

容陌璃倒了杯茶，递给沐与归道：“自然是得找到李嫦问个究竟。”

沐与归喝茶的手一顿：“可李嫦已是个哑巴，又如何能够开口说话。”

“何兮山有一符咒，将施法者的左手食指之血与另一人的右手指尖之血注入其中，施法者便可得知那人的生平过往。”

他有些委屈地瞥了沐与归一眼，道：“师尊难道忘了吗，这还是你亲自教给我的。”

沐与归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自然是没忘的，十年间不曾使用过，一时没想到罢了。”

容陌璃道：“师尊没忘，这便是最好的，待明日一探究竟，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鬼怪，能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是啊，竟能生生将一个富贵人家害的家破人亡。”

容陌璃看着他，脸上逐渐带上笑意：“凡事师尊不必担忧，容陌璃定会帮你摆平的，今日时候不早了，师尊还有伤在身，早些歇息吧。”

沐与归莞尔道：“好。”

容陌璃走到门边，看着沐与归犹豫片刻，最后心一横道：“师尊，我怕鬼。”

沐与归：“……哈？”

少顷熄灯，沐与归躺在外侧，容陌璃躺在他身旁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弱弱地道：“师尊，我害怕，你……你不要走。”

沐与归无奈地翻了个身，面对着他道：“你放心，这大半夜的，我为什么要走，就算走了，又能去哪，还不如在这里好好地睡上一觉。”

容陌璃凑近了些，柔和的月色下映照下，他的眼中似有水光闪动：“师尊，十年前，你为什么宁可自尽，也不回来找我们？”

沐与归看着他，叹了口气道：“就算我回去，在那之前，相比于你师伯，你父亲难道会选择相信我吗，他或许会留我一命，但与其在那里受人非议苟且偷生，倒不如坦荡一死，况且皇城之下几千条人命，我不能不顾。”

容陌璃一时语塞。

静了片刻，沐与归伸手环上他的肩微微一笑道：“睡吧，往事过去便过去了，如今师尊回来了，便多陪陪你吧。”

☆、重提

月色惨淡，左冲右突的枯树枝虚掩着门扉，小院凌乱，一个男子从厨房门后走出，背在身后的右手握着刀柄，左手虚虚扶住门框，半弓着腰垂头，一言不发。

四周静极了，远处有飞鸟似流云般无声掠过漆黑色的夜幕。

男子扶着门边的手猛地抽搐起来，颤抖的手指深深扣入木板中，留下十道染血的印记。

他直起身，咧嘴挤出一个笑，睁开眼睛露出赤红的目光，踩着歪歪扭扭的步子穿过院子。

卧房中央幔纱轻垂，睡在当中的女子察觉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迎面正撞上那双赤红呆滞的眼睛，在这昏暗的月色下显得分外凶残可怖。

“啊……”

女子本能地惊叫起来，恐惧、无助、绝望一一在她的眼中滑过，然而在心头占据更多的却是茫然。

脖颈突然被人死死钳住，刀光闪过，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鲜红的血溅在白色的帘幔上，一寸寸浸润。

女子栽倒在一旁，紧捂住嘴，她的指缝有血滴落，嘴里不时发出痛苦的□□声，悲哀绝望的目光里倒映出落在眼前的一截舌头……

清早，沐与归打着哈欠坐在楼下八仙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面前的米粥，糯米香糯，甜香适宜，还散落着几瓣素净的桃花，不远处的柜台上，有醇冽的酒香飘过，甘美甜馨。

沐与归只略微抬头看了一眼，店小二便机灵着将酒夹在腋下走了出去，出门前还捏了捏腰间悬着的荷包，是谁指使的，不言自明。

扑面而来的酒香随着店小二来到客栈外，继续祸害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