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余生(80)
其余的小妖精发出小声的惊呼。
“只不过他好像很少出来,”翠翠用翅膀尖托着下巴,边想边道,“我也只看见过他几次,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孟怀泽蹙起眉,想起很久之前,阿绯将自己团进两只翅膀里面默不作声地流眼泪,那个时候他就跟孟怀泽说过没有妖怪跟他玩,孟怀泽虽是有所预料,却没想到会至于这般情形。
他想得一时有些出神,翠翠作为现场唯一一个知道阿绯的妖精,说完之后便歪着脖子等着孟怀泽的表扬,结果等了半晌什么都没等来,她又气又委屈,嗔怒在孟怀泽手上轻轻啄了一下,等孟怀泽回过神看她了,她又气腾腾地转过身去,只留给孟怀泽一个圆滚滚的背影,头顶还翘起着一缕绒毛。
孟怀泽心领神会,伸手在小雀精的脑袋上揉了揉,替她捋顺了那缕不听话的绒毛,笑道:“谢谢你,翠翠。”
小雀精有些小姑娘的任性,脾气来得快,去得却也极快,被孟怀泽轻轻地揉了一把脑袋,被忽视的不满当即烟消云散,蹦跳着回过身来,兴冲冲地对孟怀泽道:“孟大夫,你如果想见他,我可以帮你找。我喜欢在川箕山中飞着玩儿,一定能帮你找到的!”
孟怀泽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
正如那些在他不知道时被送到院中的木头一般,孟怀泽想,阿绯或许也在某处偷偷地瞧着他,他不出现便是不想出现,孟怀泽并不想强迫他。
就这样一直到了春末。
最难熬的冬天都过去了,春天反倒有些老人撑不住了,村中几位老人同时生病,再加上其他一些人的小病小伤,都很不巧地赶在了一起,孟怀泽那几天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有空闲再往川箕山上去。
先前他在川箕山深处遇到一种珍稀的草药,他只在古书中见过,据记载言只有在谷雨前后两天成熟,采其地下一尺之后的根茎,有着很强的药用价值。孟怀泽自在川箕山中碰见,便成日里盼着,而等终于盼到了谷雨时节,他却忙得根本抽不出空往山上去。
邬岳自告奋勇,要帮他去摘来,孟怀泽深知邬岳只知名目不记模样的不靠谱德性,给他嘱咐了几遍那药草的特征,再问邬岳:“记住了么?”
邬岳打了个哈欠,吊儿郎当道:“那座山上能看到的花草我都给你摘一把来就行了呗。”
一看就是没听……
孟怀泽急着出门问诊,拍了拍妖怪的狼脑袋,无奈道:“算了,你还是歇着吧。”
他急匆匆地走了两步,还没出门去,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回头道:“你要是在家待得无聊,就往川箕山上去找翠翠他们……”
他还没说完,便被邬岳打断:“我找那些小妖精做什么?”
孟怀泽默了一下,道:“我尽量早些回来。”
邬岳摆了摆手,孟怀泽这才有些不放心地走了。
村中几人的病都是要悉心照料极费心力的活,孟怀泽看顾完了一病人,来不及休息又往另一病人家赶,走到半路的无人处,突然从路旁树上跳下一个人来。
孟怀泽捂着胸口,惊吓还未来得及平复,便见邬岳献宝似的给他递来一把苜蓿草,问他道:“是这个么?”
在邬岳自信的眼神中,孟怀泽接过来那把苜蓿,然后顺手喂给了路过的一只鸡。
“不是。”孟怀泽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苜蓿身上去的,边走边道,“你去川箕山了?”
邬岳把那只吃得欢快的鸡盯得哆嗦着咯哒哒跑走了才收回视线,将那把苜蓿草一脚踢出老远:“我再去找。”
“不……”孟怀泽一回头,那妖精已经不见了。
等从第二个病人家出来,孟怀泽迎面对上一大把白蒿。
孟怀泽伸手拂开挡在眼前的白蒿,对上草后面一脸得意的邬岳,委婉地提议道:“要不,你还是别自己找了,问问其他的妖精……”
邬岳脸上的得意逐渐消失,指了下手中的白蒿:“这是他们选出来的第二个,之前那个是第一个。”
孟怀泽咽了下口水,觉得他就不该期冀这群妖精有记忆和脑子。
“算了,”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孟怀泽有些疲倦地抻了抻肩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每次都堵得很准,好似不论他走到哪里邬岳都知道一样。
邬岳皱起鼻子嗅了嗅,哼道:“找你还不容易。”
孟怀泽有些想笑,问道:“为什么,你是靠什么……”
他说到一半回头,发现身后廖无一人,那妖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蹿走了……到底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或者打声招呼再走啊!
孟怀泽虽是心里记挂着邬岳,之前还允诺了他会尽量早些回家,等看顾完一圈病人却也几近深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