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朱察觉到,神念探过去,瞅见了他的睡颜。
他喜欢把全身都埋进被子里,蜷缩起腿脚,盖两床厚实的棉被,只露出半张白净的脸。
和醒着时不一样,睡着的人更安静,像橱窗里摆着的精致娃娃,等着人挑选买下。
床上鼓起的包太小,小到玄朱又禁不住开始担心他这个姿势能舒服吗?
想起他趴着睡都没事,便又没有管,他已经不是个小孩子,难受了自己会挪动位置换姿势。
玄朱重新调动体内真元,继续打坐。
一夜寂静,第二天一大早,知道他大概何时会醒,掐着点在太阳出来时把饭做好。
极寒之地出太阳的时间很少,晌午开始,下午就没。
狐狸是夜猫子,晚上特别精神,每天都要骚扰到她深夜,最近有了事做,次次上完茅房回来便要洗一次澡,洗完花几个时辰整理自己。
抹凝脂膏,擦九条尾巴,给自己挽发髻,忙活的时间多,也意味着他睡的更晚,第二天至少都要晌午才能起身。
追随着太阳,即便人睡着也能感知到,自个儿翻身、打滚、跑去有太阳的地方躺着。
晒着太阳很容易就能睡着,而且睡得很深,轻易叫不醒。
书上写的和那些修士讲的应该都没错,狐狸确实胆小谨慎,只有在有阳光温暖的地方才能安然入眠。
其它时间都只是假寐,亦或者睡的不深,他晚上很容易惊醒,昨儿就是,不知道是做了噩梦还是如何?
玄朱准备过几日去集市上瞧瞧有没有安神补脑的材料,买一些回来给他炖汤补补身子,今儿就算了,还是下面条。
昨儿和的面还有一些,经过一次实践,加上阙玉似乎很喜欢吃这个,她格外注意,现下熟门熟路束好绑臂,将挂在一侧的围裙取下来,抚平上面的皱角,净了手后开始上次的步骤。
先将盆上半湿的遮布取下挂在一边,面团捞出来,撒些面粉在砧板上揉搓。
过程中有些响动,不用看都晓得,船舱内的阙玉白色的、毛茸茸的耳朵定是动了动。
这是不可避免的,也差不多到他醒的时候,玄朱没有施加结界,就这么继续揉。
搓到面很细很光滑的时候再撒点面粉。可能是经过了一夜,醒的过久,今儿的面不太好拉。
她听到后面阙玉起床洗漱完回来的动静,又等了等才吃上一碗香喷喷的面。
玄朱拿了一侧的毛巾,边拍身上沾的面粉,边朝船舱里看去。
今儿的饭阙玉也很满意,他还不怎么会使筷子,两根一起卷了些往嘴里塞,有点烫他也没管,哈着气吃得很香。
正是晌午饭点的时候,阳光从背后打来,将他整个人照透明了一样,越发像一个精致的狐妖娃娃,浑身透着玉的质感。
雪白的手捧着小碗,里头的热气徐徐升起,氤氲盘旋在头顶,意外让不大的小屋里有了一丝温馨的意思。
船里也少了些冷冰冰,多了不少小巧的东西,以前没有毛毡,现在大的小的好几块。
她给他买了白色的,他嫌丑,换成了带色的,白色在底下打底,床边加了一块小的深蓝,带着长长的毛儿。
他喜欢赤脚踩在上面,直接把桌子拉到床边,蹬着矮椅,坐在榻沿,姿势豪迈吃饭。
门口也有一块小的毛毡,是玉色的,三种色泽合在一起,竟意外的很不错。
床边他用来吃饭的桌子上也新增了一盆花,被他摧残的不成样子,猫啊狗啊狐狸好像对这些都没有抵抗力,一定要造一造心里才甘心。
每次出门都要揪一根叶子,摘里面的花,刚长一朵叫他弄掉一颗,又长又弄,如此反反复复不中断。
那盆花在他手里再也没有开过,其实不仅是花,他还有磨爪子的爱好,床边上、衣柜上、桌子上、到处都是他的抓痕。
闲着没事就用尖利的指甲刮在木质的东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阴测测的问她烦不烦?烦就赶紧放了他,她不回答,但只要打坐的动作一停顿,他便露出得逞的笑来,好像报复了她一样。
其实他醒着的时候,她本来就不怎么打坐,没了法力的人再怎么固执的伤敌一千,自损一万,强撑着时不时起来一会儿劝她,一天也最多只能醒两三个时辰而已,不妨事。
玄朱将毛巾挂回原位,脖间的围裙没来得及取,便忽而听到‘咯噔’一声,像是船撞到东西搁浅了的动静。
这里是天上,不可能碰到障碍,除非被人拦了下来。
阙玉也感觉到了,还因为没有防备,身子晃了晃,手里的碗也微微倾斜,汤汁险些洒出去,他护了一把才相安无事。
阙玉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站起来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