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之人深吸一口气,那口气里不晓得含了什么,叫他瞬间变成一个年轻鹤立的隽秀青年模样。
青年重重跺了跺脚,将船死死压住,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线条显现,狠狠朝下镇去,泛滥的河水当即便被治住。
变成青年的老头抬眼,不太理解的看向他,“这是……”
阙玉冷笑,“你当我不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吗?无非是想让我不要恨他和你太清宗,你觉得我会上当?”
老头打的好算盘,看他强了,费劲巴拉跟他讲这些过往。一来消除他对他爹的怨气。第二也是想告诉他,太清宗没那么坏,做那些都是有原因的。
有屁的原因。
他扬声高喊,“我因我爹不闻不问多次被人欺负,你太清宗的弟子屡屡打骂于我都是事实,你可认?”
老头蹙了眉,半响叹息一声,“你太倔了。”
阙玉失笑,“想让我不倔也行,接我一招,若是你这具化身能活下来,以往的事便既往不咎,如何?”
老头眉梢微扬,没说话,但是摆开了架势。纵横交错的棋盘展开,足有百米那么大,上面一个又一个的黑白棋子落下,像阵法一般,阙玉人在其中,若是走错一步,怕是小命不保。
他并没有慌,折扇朝天一扬,扇面和扇骨分开,二十四把剑飞起,在空中合并。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他一口气喊了二十四个名字,对应二十四把剑,剑得到支持后更亮更闪气息也越发强劲,受人驱使,蓦地从天边划过。
棋盘上的棋子动了起来,有七颗连成一线的白子亮起,牵连着天上的北斗七星,一把勺柄显现,欲抵挡他的一剑。
砰!
勺柄碎裂,但很快五星七曜亮起,最终还是拦下了那一剑。
老头表情更是疑惑,明显的能感觉到他在留手。
阙玉没有解释,收了剑后平静道:“你既接了我一剑,以往的事便如约既往不咎,你走吧。”
老头面上微显不解,对他这一举动颇感意,不过他没问。诚如阙玉所说,他此行便是为了让阙玉不恨明昊,也不恨太清宗,既然目的达到,确实没有了留着的必要。
他一口气呼出,又重新恢复成一副老态龙钟半死不活,一只脚踏进棺材的模样,弓着背化为一道流星离开。
阙玉没有拦着,和玄朱收拾收拾重新回到学海无涯舟。
出发前兴致勃勃,回来后气氛莫名的凝重。
玄朱还跟往日一样,盘膝打坐,那边的阙玉却和平时不同,以往他应该在睡大觉,或者满足的瘫着手脚晒太阳,再不济招呼她做饭,喝果子奶。
今儿他什么都没要,也没在睡,一直都是人身,半靠在凉亭的柱子上,一双手抄进袖子里,目光始终落在虚无飘渺的地方。
没有着点,看似在望什么,实则什么都没有。
他有心事。
玄朱也难得的无法平静的修行,只是个假把式而已。
“玄朱。”
她忽而听到有人说话。
“你恨不恨我爹?”阙玉回头,隔着一层半开未开的推门看她,“他拿你当复仇的工具。”
玄朱摇了摇头,“不恨,师父一早便告诉过我,所有无缘无故的好都是有目的的,别人是,他也是,他对我这么好,迟早有一天我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还,虽然如此,我还是很感谢他。”
感谢他生了个好儿子,也感谢他那么尽心尽力的做她的引路人。
授她的功法都是不传之秘,能作为家族传承的,费劲巴拉找来都天御雷术,法力化身给她喂招,修炼上从来不瞒着她,她问什么都答。
“实话实说,我其实反而觉得心安了些。”玄朱抬眸瞅他,“很早之前我就在想,师父的大恩我要如何才能报?现下不担心了,我只要好好修炼,帮他报仇便可。”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师父于她的恩情便像一座大山,太重了,不还她心里会有负担,还了大道之路才能顺畅坦然。
阙玉秀气的眉毛微微拧着,就那么盯着她许久许久,像是要在她面上寻到不一样的东西,又或者在等着她反口说‘恨’。
她目光坚定,依旧是那个想法,他实在寻不着别的才松懈开眉梢,扭头继续朝面看,边瞧着飘来飘去的白云,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