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阳微微皱眉,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说是梦,不如说是回忆。
折阳第一次见荆悬的时候不过才五岁,他替他体弱的堂兄被送进宫里当储君伴读,他当时还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只以为他爹要带他出去玩,直到他爹把他放下独自离开,他才开始害怕。
当时也是像现在一样的盛夏,小折阳被独自留在了开满花的园子里,小小一个,茫然又害怕地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下人,把自己缩在了花丛里躲在花荫下,以为他爹会来接他,无聊又害怕的等待着。
因为太过无聊,忍不住就把小手探了出去,接住透过花丛细碎的阳光,慢慢握拳收回手往自己怀里塞,然后不停重复这个动作。
他的手被阳光照得暖洋洋的,慢慢忘记了害怕,只专注着“抓取”阳光往自己怀里塞。
直到头顶响起一个声音,吓得小折阳蜷缩成一团。
“你在做什么?”
那声音清朗,不似大人的低沉,小折阳猜测来的不是大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透过花冠的缝隙看了过去。
“我、我想抓一些阳光。”
花冠挡住了那人的脸,小折阳只看到那人的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问他:
“抓阳光做什么?”
说着那人抬手拨开了花冠,终于和小折阳面对面。
小折阳眼睛被阳光晃得眯了眯,小声说:
“送给我爹爹……”
那人向小折阳伸出手,问道:
“你就是新来的伴读吗?来,手给我,先出来。”
小折阳看着面前的手,他年纪小,对好看的定义还很模糊,可当时他就觉得眼前的手很好看,不只是手,他面前的这个人都是好看的。
被美色迷惑的小折阳递过去一只手,另一只手捂着藏在怀里的阳光,就那么别别扭扭小青蛙一样蹦了出去。
牵着他手的人轻笑了起来,说道:
“你抓了很多阳光吗?可以分我一点吗?”
小折阳严肃着一张小脸,思考了好长时间,才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的怀抱。
“可以分你一点点,你自己来拿吧,我怕阳光跑掉啦!”
说着小折阳拍了拍自己捂紧的肚子,把衣服掀开一个小小的缝隙,说道:
“你自己来拿吧,我都藏在衣服里啦!只能拿一点点哦!我要送给我爹爹的!”
那人当真伸手过来,小折阳觉得很好看的手慢慢探进他的衣服里,轻轻抓了两下就离开了,抓得小折阳觉得很痒,想笑又忍着,肉嘟嘟的唇抿着,嘴角却还是翘了起来。
“我叫荆悬。”那人将从折阳怀里抓走的阳光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
小折阳歪了下头,还蹲在地上蜷缩着,仰头费力地往上看。
荆悬干脆蹲在小折阳面前,问道:
“你有小名吗?有表字吗?”
小折阳茫然地摇了摇头,似懂非懂。
烈战国并不实行小名和表字,以前也有,只是很早就被废除了。
荆悬笑了,抬手捏了捏折阳的脸蛋,说道:
“我给你取个小名好不好?折阳怎么样?以后我就叫你折阳。”
小折阳还是懵懂的,只是隐约明白他多了一个新名字,叫折阳。
“折阳。”
眼前的一切突然变成一片漆黑,折阳只觉得后背紧贴一片炙热,胸口肆虐着一只手,那只手触感粗糙,似乎戴了手套。
“折阳。”
耳边一直有人叫着他的名字,分外熟悉的嗓音,裹挟着呼出的热气,烫的他耳根发热,浑身发软无力。
“折阳。”
“别叫了!”折阳忍不住大喊。
“折阳。”那声音不依不饶,依旧不断重复着他的名字。
“我说别叫了!”折阳一声大喊,睁开了眼睛。
室内是蒙蒙的亮光,几缕阳光透过厚实的窗帘悄悄挤了进来。
折阳睡出了一身汗,背后贴着的床单已经湿了,胸口却一片冰凉,冰凉又带着奇异的痒和灼烧感,冰火两重天似的,分外难耐。
他带着睡颜转头,看到了一个光秃秃的骷髅头,漆黑眼眶里的两点红光都消失了,白骨似乎在熟睡。
折阳微微皱眉,掀开被子,一手探进了自己的上衣里,从胸口灼热泛痒的地方摸到了一只手,手指修长、温度冰凉,是荆悬的手。
他沉着脸把荆悬的手拎出来,动作间扯到胸前,轻声嘶气。
荆悬还在装死,一动不动的,假装自己是一具白骨标本。
折阳刚想把白骨用被子卷起来扔出去,夜里的梦突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他动作一顿,松开手扔下白骨走进浴室。
脱睡衣的时候布料划过胸前带起一阵细微的痒,难以描述,也许本该是又痒又痛的,可他感觉不到疼,只剩痒意反而更钻心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