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偃+番外(42)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雷电不惧。
锋利的轮廓每一处皆透露出坚韧不屈的意味,手指更是骨节匀称分明,修长而有力,长眉如削,高挺的鼻梁与深陷的眼窝更凸显了五官的立体。
左胸本该是心脏的位置,被烙上了一块半掌大小的纹印,是江家主傀特有的印记——血红螭龙。
“川穹,我会一直在此等着,等你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便是我。”
左右她天天就没老老实实地在屋里的床上睡过觉,索性抱了枕头和棉被便铺在了锻造火炉的旁边。
虽是腊月大雪纷飞,但身旁有着炙烤的烈火,不仅不冷,反而温暖异常。
杜若清晨出门时,见到的便是小女孩被高大赤.裸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圈在怀中的诡异场景。
刚出炉的傀儡,不穿衣服很正常。
毕竟穿了也早该被火烧成了灰。
小江离睡得迷迷糊糊,大抵今日没有被杜若致命殴打喊起床,梦中无意识地笑得露出了一排洁白的小米牙。
男人那双琥珀似的眼眸静静地描摹着怀中人的每一寸容颜,神情多是思忖与麻木——傀儡,合该是麻木的。
他们没有生命,被制造出来只是为了满足主人的私.欲,一旦失去了主人便不知活着是为了什么,也不知死亡有何可留恋。
反正和她一样,都是没脑子的死物而已。
“离……”他凝视着小江离睡得毫无知觉而从怀中滚出的一块玉佩,“阿离……”
可惜杜若离开得太快,并未看到这世间唯一一具初次开口便唤主人本名而并非尊称的傀儡的特殊之处。
她以为,书中记载的智傀只存在于传说中,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岂会是天偃。
直到杜若看到了他在主人目光所未能及之处的那双眼。
那绝不是一具傀儡该有的眼神。
杜若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害怕。
那种眼神她曾经见过,是江寥看着她、又仿佛是透过她看别人时的眼神,温柔而哀伤,仿佛天下间唯有眼前人能入得了心。
心?
傀儡怎会有心?傀儡不该有心。
杜若不懂什么是活人的感情。
她只知道江寥每每用这般眼神看向自己时,那种不愉快的情绪只会比平日里更明显、且无法控制。
傀儡就是傀儡,不该懂的就不能懂。
禁区的存在自有其道理,活人和傀儡之间不可能有未来。
五年前她如是认定,五年后仍旧不改初心。
杜若并未在十二年前追随主人江寥殉葬,她存在的意义只剩下了一个——将江离抚养成人,助她报仇。
其他的一概不管,什么感情、道德、伦理,这些本便不是傀儡需要了解或遵守的东西,只有活人才会在意。
是以,当赫敬定挥剑而来时,杜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任何事。
战傀本便如此,她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不计手段。
赫敬定的剑势是声东击西,在杜若做好了以身体强行接下一剑时,他已然将真正的攻击重心换在了足尖,一脚将杜若的膝盖骨活生生地踢碎。
她被迫倒在了地上。
“粗暴、鲁莽、以命搏命,是你的最大弱点。”赫敬定将长剑沉沉地压在她的肩上,剑刃紧贴脖颈,只要杜若敢擅动,他只需一剑便能削掉她的玲珑,“不怪你,战傀皆是如此。”
同为傀儡,赫敬定比任何活人都清楚自己族类的优缺点。
四类傀儡本便是优劣互补的存在,赫敬定兼具其特性,虽然优点被一定程度的削弱了些许,但缺点则最大限度地消失、或近乎为零。
最致命的关键点在于他是智傀,而杜若却没有思想。
杜若面无表情地昂首:“你要把我拆毁?”
“你是阿离的养母,又是前任家主的主傀,按照规矩,我该尊称你一声前辈。”
赫敬定并未收剑,而是将剑刃更往深处压了压,树脂的皮裂了个不大不小的口,“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拆毁你。”
杜若冷淡道:“那你如今在做什么?”
赫敬定竟微微一笑,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
满月悉数露.出了它圆润的身影,却在男人身上洒下耀眼银辉的同时,令其背后出现了一道幽深晦暗的阴影。
“告诉我江家与皇室真正的关系,我不信你不知道。”他轻轻地开口,声音好似随时会四散在云雾中消失不见,然而杜若却猛地睁大了双眼,昂首死死地瞪着他。
赫敬定自香囊中取出了螭龙佩,杜若不可置信地厉声道:“此物怎会在你手上?”
“原因你不必知晓,”他温柔且爱惜地抚摸着玉佩上的螭龙,声色冷淡,如同在数九的雪水中浸泡过一般,“偃师家族如何能用螭龙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