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录(192)
“够了~”二人正剑拔弩张之时,王座之上的仙君突然开口,语气不疾不徐,听不出任何情绪:“收了你的杀意。”
“仙君!” 嶼;汐;獨;家。
“宣化先下去吧,攻打印天城一事容后再议。”仙君大手一挥,又道:“将痕无迹关入忏罪堂,听候发落。”
痕无迹被带走之时,忽然扑上去紧紧抓住惊月的衣衫不断的摇头,灰白的眼眸中噙满了雾气,咬破了舌头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惊月朝他地上一个安抚的眼神,道:“无迹,你且先去,我会救你的。”
宣化带着痕无迹离开之后,圣殿之上寂静无声,父子两人许久未曾这样独处;惊月依然跪着,腰背笔直。许久才听见王座之上传来一声冷笑:“吾儿,宣化所言,你与那心术不正的魔头深交不浅,可是属实?”
一声‘吾儿’朗朗上口,惊月抬头,疑惑的望着王座之上的父亲,没有父慈子孝的天伦,只有一种疏离感夹杂着怪异的气氛油然而生。
从他有记忆起,眼前这位父亲从未与过他任何温暖亲情,把他当成问道山其他仙长一般的存在,纵然是独处之时,他也从未唤过一声儿子。
今日为何突然这样?
“与晴天结交属实,惊月也早就知道他魔族身份。”惊月细细观察着王座之上的人,不卑不亢,继续说道:“他虽是魔族之人,但行事光明磊落,为人刚正不阿。仙君曾教导惊月,六界之中无外乎是,人只分善恶好坏,并无内外异族;但凡一心向正,又何言心术不正!”
“你!”仙君被噎了一下,稍显愤怒:“你竟然知道他乃魔族之人,还与他深交!为了一个魔头,这般顶撞你的父君,当真是个‘好儿子’!”
“惊月不敢,请仙君责罚。”
“不敢?这天下间,可还有你天尊殿下不敢做的事吗?”仙君勃然大怒:“舒服日子过久了,都忘记千百年前那场大战?当年魔族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对其余仙神两界兴兵操戈;若不是有神族相助,我仙族怕是早已从六界之中除名了!自此之后,仙魔两族势不两立,你如今却与魔族之人交好,是何用意!”
“惊月不曾经历,无法感同身受。只知晴天便是晴天,他,是个好人,并非异类。当年仙魔大战他也不过是个蓬头稚子,他又何错之有。”
“好好好!好的很呐!好一个无法感同身受,好一个何错之有。本君尚且不知,你竟然如此的能说会道。”仙君气绝,指着圣殿之上跪着的人:“听说痕无迹是你跟那魔头游历之时捡回来的,你听信他人谗言,随意将来路不明之人带入问道山,父亲对你很是失望!”
“至于痕无迹,他不过是个孩子;我相信他并不会行刺仙君,更没有受过什么人的指使。”惊月说完,躬下身恭恭敬敬磕了头:“还请仙君准许惊月查明真相,还他清白。”
“当真冥顽不灵!”仙君盛怒,广袖一挥,朝门外喊道:“来人,将天尊殿下带去印天城,好好思过!”
***
‘哐啷’一声巨响,重重的大铁门落在地上,阻隔了惊月的视线。
他并未跟仙君求情,知道求情也不会起任何作用;虽然自己身陷囹圄,却还在替痕无迹忧心。
不知道痕无迹现在伤势如何了,他临走时那恐惧的眼神,和未说出口的话都让惊月坐立不安。
自从他踏入问道山起,就察觉周围异状,如今静下来细细一想,更觉重重疑云笼罩心头。
晴天掩藏气息的手段很高,极少在人前暴露身份,从未下过山的宣化仙长是如何知道他身份的?
他不过离开问道山几日而已,原本敬上礼下的仙长们对一个孩子大打出手,原本德高望重的仙长咄咄逼人,原本亲情寡淡,对他直呼其名的仙君忽然叫他‘吾儿’……
还有那张脸,似乎真的在哪里见过,一时间,一个让他心底一颤的人影呼之欲出!
魇魔!!!
那日魇魔发了狂,瞬间幻化了千万张脸皮来增强自身力量,但不巧的是,它藏在榕树树干之上的真身被晴天的精火所烧,负伤逃走。
今日在圣殿遇见宣化仙长之时,他便觉得奇怪;宣化是看着他长大的,一向心慈口碑的仙者,为何会突然释放出那种眼神,甚至还对出言咄咄相逼。
若如今的宣化仙长真是魇魔所变的,那么换一幅身体寄居对魇魔来说是轻而易举之事;可如果真是魇魔,它是如何避开问道山结界的?
还有痕无迹,他平日寡言少语,遇事也波澜不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如此恐惧?
难道,他真的趁仙君闭关之时动了杀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