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哀帝(58)
岂料刘骜黄门郎的“郎”字未及出口,便见殿门开启,有内侍进殿来报:“皇上,太子殿下已至昭阳殿外,说是想向皇上和昭仪娘娘请安......”
刘欣还是来了!他原不该来蹚这滩浑水的......董贤闻言痛苦地想,自己如今泥潭深陷,恐怕很难躲得过来自天子的这一劫了。即便刘欣前来向皇上要人,也无异于以卵击石,非但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而且极有可能把他这个太子爷也给赔进去,结果便不难想象了......
“太子来得倒快!”刘骜不耐烦地咕哝了两声,但很快又转忧为喜道,“也罢,既然当事人不请自来,朕就亲自把此事向他言明好了。想必太子一定能够体谅朕对富平侯的思念之苦,忍痛割爱,支持朕的决定,为朕分忧的!传太子进殿!”
刘欣脚步刚迈进殿门,抬眼便望见董贤楚楚可怜地跪在刘骜身侧,胸中那团邪火便燃烧得更加剧烈,但天子近前又不能不顾礼仪,只得权且先在殿中央向天子行跪拜礼,口称:“父皇在上,儿臣特来请安!”又转向赵合德道:“昭仪娘娘好!”
“太子免礼,起来说话。”刘骜抬了抬手道,“太子来得正好,朕正好有事同你商量。”
“谢父皇,不知父皇因何事找儿臣?”刘欣起身拱手问道,又将满眼的瞳光射向董贤,却见对方朝自己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千万不可在天子面前造次,免遭飞来横祸。
“朕近日听闻,你殿里的舍人董圣卿,容貌俊美,谈吐优雅,与朕的故人,富平侯张放颇为神似,便遣人将他带来一见。适才朕细细观其形容,赏其气质,果然与富平侯有诸多相像的地方,朕心甚慰,欲升其官职,由太子舍人擢为正四品黄门郎,留在朕的身边服侍,太子以为如何?”
☆、逆鳞
“回父皇,星辰与我......”刘欣平素最见不得旁人觊觎于董贤,对他产生非分的想法。此刻听闻刘骜扬言横刀夺爱,打着垂怜旧爱的幌子欲将自己所爱之人据为己有,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情急之下,险些说些不成体统的措辞,好不容易才纠正过来继续道,“这董圣卿与儿臣彼此相契,很是了解儿臣兴趣嗜好,伺候得甚为周到,儿臣一刻也离他不得。儿臣以为,父皇身边懂服侍的人远多过儿臣,又以皇后和昭仪娘娘最得圣心,自然不缺可心之人。不如将此人仍留给儿臣,以便让儿臣在打理殿中大小事务时有个可以帮衬之人,还望父皇成全......”
“朕固然明白,董圣卿是太子身旁颇为得力的助手,太子少了他的辅助,肯定会有诸多不得顺心遂意的地方。”刘骜摆出一副通情达理的姿态道,“朕答应你,在把董圣卿从你殿中调走之后,一定给你多找几个样貌好会服侍的少年郎充作太子舍人,你意下如何?”
“父皇,儿臣绝非贪恋酒色之徒,更没有广纳舍人的打算。董圣卿对儿臣而言,绝不像父皇想象的那样可有可无。”刘欣见刘骜丝毫没有做出让步的意思,也不顾董贤的眼神乞求,在天子面前直抒胸臆起来,“董圣卿于儿臣,便是水之于鱼,林之于鸟,若要儿臣从此失去他,儿臣惶恐,宁肯不要这个太子之位也恕难从命!”
“你惶恐?朕看你是十分大胆!昭仪你瞧瞧,这就是朕和朕的重臣合议钦定的太子,真是好大的架势!朕不过是问你要一个太子舍人,你竟然口口声声不惜放弃太子之位,以此要挟于朕。若不是看在你入主太子殿以来谨守本分的份上,朕现在就废了你这个藐视天子的忤逆太子!”刘骜龙颜震怒,越说越恼,终于拍案而起道,“你可清楚,莫说朕今日要你献上小小舍人,就凭你刚才那番胡言乱语,朕纵是即刻令你以死谢罪,恐怕合宫内外也无人敢替你分辩半个字!”
“皇上,太子殿下血气方刚,言行偶有失当,并非故意为之,请皇上以开阔的胸怀原谅他的过失!”赵合德事先全然不防刘欣居然会为了一个太子舍人公然叫板天子,况且事情又发生在自己宫中,自然不愿见到刘骜和他的王位继承人继续激化矛盾,免得局面一发不可收拾。于是一面出言解劝,一面伸手拉住刘骜衣袖阻止他进一步发作。
“皇上息怒,都是微臣处事不当,令皇上与太子言语失和。”董贤见刘欣为了自己竟不顾与天子之间的礼仪体统,叩首不止道,“此事皆因微臣而起,过在微臣,微臣愿领皇上任何责罚,请皇上万勿迁怒于太子,动摇国之根本!”
见董贤冲自己拼命摇头,刘欣深呼吸了两口,竭力控制住情绪,暂且变得缄默不语。
“太子今日失态,只怪朕平日对他教导不严,与爱卿无关,来,陪朕继续喝这合卺酒。”刘骜见董贤仰起头来哀求自己不要怪罪于太子之际,桃花般嫣然顾盼的颜色更显妖异,便有些神思动摇,不愿太子在眼前碍事,便喝令刘欣道,“太子出言无状,自即日起禁足太子殿,没有朕的旨意不得擅离!太子,你且速回殿中好好给朕反省思过,还不赶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