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刻却看不到半分的老实善良，那双眼里净是杀意。

“尹师弟，好久不见。”

尹无衣登时笑了，以前想不明白的瞬间明白了：“这锅我替高师兄背了这么久，高师兄就没点歉疚？”

高杰却是充耳不闻：“识相的话把心魔诀交出来。”

“那我这么久的锅岂非白背了，高师兄算盘倒是打得好，若我不给呢？”

尹无衣摸了摸手腕上的墨绿“镯子”，勾唇一笑。

“那便死！”

如是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心中叹息一声。

墨遥觉得自己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双拳难敌四手，身上也挂了些彩，楚天悦与魔道其他派门打了起来，倏然一道暗箭从墨遥脸颊擦过，直指楚天悦后心。

箭被墨遥折扇一挑，偏了方向，楚天悦随手拎了个人往后一挡，那剑穿过血肉之躯，锋利的箭尖有些发黑，刺入楚天悦的左肩。

楚天悦连人带箭一拔，扔下山崖。

中了毒，却无法排出体外，那些人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连墨遥也觉得恼火，本就看不惯正道这道貌岸然的做派，暗红的血液将黑袍侵染的暗了几分，深渊剑黑色的凹槽往下淌血，有他人的也有自己的。

李不复顾不上许多，提剑护在墨遥身旁，挡住了许多杀招，却是不曾打伤一人。

墨遥将半个身子抵在李不复身上，痴痴的笑了笑：“我突然觉着，就这么死了好像不值。”

说罢伸手扯住李不复衣襟，将人拽的低了头，仰头吻了上去。

尹无衣提了剑挑飞一枚暗器，啧了两声，惊鸿剑上还挂了一串血珠，旁边如是的神情有些悲敛，眉头微皱。

武林自古以来便是纷争不断，如是即便知道可看着眼前的场景，动了动唇，尹无衣捏了捏他的手：“我们拿了舍利便回净禅天吧。”

如是垂眸。

这纷争又与他何干，尹无衣见不得自家和尚蹙眉，知道他不喜杀戮，哪怕自己生了心魔，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恶念，可这么好的和尚，以前没遇见，现在遇见了，便不想错过。

楚天悦一掌将眼前的人拍飞，左肩伤口处已经肿胀溃烂，黑色的血液止不住的往外冒。

尹无衣挥手一道太极掌将身后偷袭的人打开，如是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楚施主自净禅天取了一物，还请归还贫僧。”

其余的人一时不敢贸然上前，毕竟楚天悦方才连杀二十来人，而他此时唇色发紫，显然是毒发攻心，撑不了多久了。

楚天悦封住自己左肩经脉，手中无双剑一滴一滴的淌着黑血。

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自己心口的舍利，伸手扯了出来，那颗舍利方才碰到了伤口处，却也未沾半滴血，莹润透白。

指腹轻轻摩挲，楚天悦勾唇一笑，将那粒串着红线的舍利扔过去。

尹无衣看着如是手中那粒舍利，见如是将舍利并着红线一起收入袖中，如是对楚天悦打了个稽首。

倏然一把长剑穿透千棋子的心脏，千棋子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山风也安静了，尹无衣与如是脚步一顿。

连城收了剑，朝尹无衣一笑：“还不走，等着被浩气宗与长白山围殴么？”

尹无衣抱了抱拳。

连城笑道：“山下有各派弟子守着，走西北那条山道，人少一点。”

而后顾不上其他人震惊的目光，飞身落到楚天悦面前，扔了个瓷瓶过去。

随后拿起楚天悦手中的无双剑便指向正道众人。

楚天悦愣了愣，连城露出招牌笑容：“武林不能没了你，不然多无聊啊。”

新的一场屠杀。

如是与尹无衣从西北山路出来，尹无衣染了一身血，尽管克制着心中的恶念，却还是忍不住杀了人。

尹无衣将染血的外套脱掉，神色有些疲倦。

“和尚，我累了，你背我吧。”

如是蹲下身来。

“我想回那座小院，夏天赏莲，冬天看雪。”

“好。”

一个月后，浩气宗易主，武林大换血，那一场衡山之战，正邪两败俱伤，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墨遥回了南域，将逍遥阁托付给了温良，而后便玩起了云游来，在墨遥退隐后，藏剑阁阁主让贤。

净禅天内，尹无衣坐在莲池边，赤着脚捧着经卷昏昏欲睡。

如是从山道上下来，伸手将他皱着的眉头抚平，将经书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放在一旁，伸手将人抱了起来。

.......

梵音殿内，如是跪在蒲团上，抬眼是万千佛像，檀香幽幽。

元能问：“可曾了悟？”

如是：“佛渡苍生，何人渡佛？”

元能：“先渡自身，自身不渡，何渡苍生？”

如是俯身磕头，随后踏出佛殿，从十里长阶拾级而下，莲心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