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暮雨(36)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将我的簪子拿出来?”
祁宴没有马上回答。
他现在才意识到,夏薰已经安全回来了。
紧张了一夜的神经陡然松懈他宴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连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颤声道:
“我以为你死了……我看到玉珠,又见到这个簪子,以为你……再次离我而去了……如果你真的走了,这木簪就是你留给我最后的东西,我怎么舍得让它长眠于地下……?”
他看向夏薰,目光灼然。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这个中滋味,你没有体会过吧……?这样的感受,我尝过一次,便再也不敢经历第二次。可是,就在我忧心如焚、痛如刀割之时,你又在哪里?”
他步步紧逼,连声追问:
“你是不是在贺琮身边?是不是在向他诉说你的伤心事?是不是……在寻求他的安慰?他是怎么安慰你的?把你抱在怀里,说些甜言蜜语吗?”
夏薰冷然失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件事从头到尾和贺琮都没有关系。”
说话间,有什么东西从夏薰怀里掉出。
夏薰弯腰想捡,被祁宴抢先拾起来。
夏薰仔细一看,是一块手帕。
手帕一角,用黑色的线绣了一个“贺”字。
这是贺琮在车里给他,让他擦雨水的,擦完后,夏薰顺手一塞,忘了还给他。
祁宴的指腹,正好覆盖在“贺”字上。
“这是贺琮给你的?”
他看似波澜不惊,隐藏的质问与愠怒深埋在言语之下,随时都要喷薄而出。
夏薰一把抢过:
“是又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玉珠死了,我不去找他,难道去找你吗?!”
他嗤笑一声,嘲讽道:
“是!你养了玉珠七年,我是该感谢你!可是当初害我与它分离的人,不就是你吗?!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祁宴倏地站起,夺下夏薰手里的手帕,狠狠扔进火盆。
“你不要忘了!他已经成亲了!他是有夫人的!”
夏薰不甘示弱:
“那又如何?!我宁可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去找你!我只恨我当初瞎了眼,怎么喜欢你不喜欢他!”
祁宴四散的怒意陡然一凛。
“夏薰。”
他的声音透着彻骨地寒冷,他警告他:
“不要拿这种事说笑。”
夏薰定定看他:
“说笑?你搞错了吧!我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认识了你!如果老天爷真能实现我一个愿望,我希望我永远都没有遇见过你!!”
夏薰几乎是在嘶吼,火星都要从他眼里冒出来。
祁宴的心顿然一痛。
夏薰对贺琮,总是温和又平静,同他说话,从来都慢条斯理。
而当夏薰把脸转向他,表情霎时就变了,变得冷漠又厌恶,避他如蛇蝎猛兽。
倘若不是祁宴以他大哥相威胁,夏薰恐怕早就跑到天南地北,躲到一个他这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
就像夏薰假死后,只把消息告诉贺琮一样。
最心爱的小狗去世,夏薰心里难过,宁可偷跑出去找贺琮,也绝不肯对祁宴透露分毫。
胸间袭来的锐痛,让祁宴猛然倒吸好几口气,他剧烈咳嗽起来,向来笔挺的肩背垮下来,看上去分外颓唐。
夏薰不想再与他纠缠,绕过祁宴,走到窗边。
“……中书大人身体不适,还是赶紧去休息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祁宴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嗓子都哑了。
他用沙哑的声线,执著追问:
“我走了,你还会去找贺琮吗?”
夏薰正欲开口,祁宴突如闪电般出手,钳住我的手臂,把他整个人拖过来,按在桌上。
夏薰的背撞到桌角,疼得他一阵发晕,他生气地问:
“你做什么?!”
与祁宴凶狠动作不同的,是他柔和的语调。
他附在夏薰耳侧,沉声低语道:
“我既然把你从岭南带回来,就没打算再放手,你想跟贺琮在一起,只能等到我死了。”
他贴近夏薰的脸,他的吻落了下来。
第17章 依波转
这是一个充满铁锈味的吻。
祁宴的嘴唇甫一贴上,就被夏薰狠狠咬了。
夏薰用的力很大,祁宴却像失去知觉似的,严丝合缝地吻着他。
夏薰向后仰头,但脑后就是桌子,无处可躲。
祁宴的温热吐息与他的交织在一起,他抓着他的手很使劲,夏薰的胳膊说不定已经被抓出淤青。
可祁宴的吻却如同往昔般温柔,他身上的香气还是夏薰熟悉的味道。
这种昂贵香料带来的特殊气味,在他的记忆里萦绕数年不灭。
每当夏薰回忆起祁宴,最先想起的,就是这个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