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亦勤闻言没说话,只是冲他眨着眼地点了下头。
杜含章仰着头,不知道是不是站位和角度的问题,突然就觉得他眉眼低垂下来的那个感觉,跟自己记忆里的人有点相似,有点沉静又慈悲的味道。
这感触让杜含章心头一跳,再去看他,却又不觉得像了。
余亦勤是冷淡,而余雪慵只是话少,待人还是温和的,杜含章感觉自己就有点越活越像他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感觉余雪慵还真是他的“井绳”,还不止十年,像是要影响他一辈子。
——
两分钟后,杜含章走进防异办的队伍,这边氛围正值针锋相对。
杨午指着那只肇事的猴子,看着陆辰说:“伤了你们的人,我把他给你们,要坐牢要枪毙随便你们。”
这话一出,不止猴妖,跟他一伙的妖怪都惊呆了:“午哥这……”
杨午不耐烦地摆了下手,继续对陆辰说:“就是有一点你们得解释清楚,拜武山是我们的领地,你们凭什么不打招呼,就过来动土?”
这个陆辰还真不知道,他来的时候就打起来了,只能让队员去考古队带了个人过来。
杜含章一看,发现来的是那个有点结巴的青年,其他人大概都不愿意来。
“你叫什么?”陆辰当众问他。
对面的妖族有的还是半人半妖状态,青年没敢正眼看,目光躲闪地说:“李尘。”
“这儿的山路可不好走,你们是怎么过来的?”陆辰问着问着,也觉出有点古怪了,“还一下就发现了这儿有个殉葬坑?”
李尘看着他,态度比对着妖族要镇定一点,也就不太结巴了,他平时其实不这样,只是受不得惊吓,一紧张就容易结巴。
“是陈老师带、带我们过来的,他说灵王墓很有可能就在这里,这个取土点也是他选的。”
杨午眼神不善地说:“你们这个什么老师又是怎么知道路和墓的?”
李尘被他的气场摄到,不自觉又开始结巴:“陈老师一直在、在找灵王墓,他每年寒暑假都会出、出去考察。”
“今年二月份过完春节假,他拿来了一堆有带有刻字的碎瓦片,说我们马上可能会有一个大课题,他让我们拼瓦片查资料,自己又出去了,四月初回去之后,就带着我们进了这个山。”
从四月初到现在,少说也有一个半月了,杜含章正在想:山里的妖怪那时不管,现在又是在跳什么脚?
外围树上的余亦勤却在思索。
山里确实有些小径,不过都是妖踩出来的,而且也不连续,加上头顶的树又遮天蔽日,航拍根本看不见路,寻常人一般进不了这么深。
再说,拜武山每个山头都有守山妖,就跟城市区里的城管一样,吴扬守的是第一峰,第七峰更靠内,按理来说应该守的更严才对,可这个陈老师却不仅自己过来了,还带了一队学者,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一点值得探究。
用符过来的陆辰也有同样的困惑,正要开口问,就见对面的杨午突然抬起一脚,将山鸡踹得飞到了三米开外。
“这就是你给妖联所守的山?别人在你家院里挖了一个月的土,你们是被收买了还是他妈的集体瞎了?”
山鸡自知理亏,没敢说话,躺在地上蜷着平复痛岔的气息。
猴子却有点看不出去,跳出来嚷嚷道:“午哥你这么说不公平吧?这个把月以来,不是防异办天天在找我们问话吗?猴子疯了来问,老娘们儿被裹茧里了也来,出个僵尸还来,我们天天配合这个配合那个,能巡个鸡毛的山!”
这些事确实闹得杨午也很烦。
妖联所只管成了精的猴子,野生的他们不管,野猴子闹事他们背锅,一个字,冤——所以事后他们把那些疯猴子全部扔到东边的山里去了。
至于茧这个案子,确实是广新区的一只蜘蛛精干的,可缠人的妖精已经死了,妖丹也失踪了,简直是死无对证。
再就是今天那群僵尸,原本是第五峰地底的躺尸队,醒和疯的都莫名其妙。
这些事里都透着不太平的气息,不过都不能作为第七峰没人看守的借口。
杨午刚要说“巡不了你不会说?”,妖群里那只人头蜥身的蜥蜴就小声地说:“……那个,部长,我们没有让人在这儿挖一个月,我大前天走过这里,前天这里还没有这个坑的。”
“是啊。”
“我也记得。”
“当时我跟蜥仔在一块,我也可以作证。”
杨午背后霎时响起了一阵议论。
杜含章听得眼神一动,目光瞟向考古队,默数之后加上陈老师和李尘,算下来发现是九个人,七男两女。
可是给九个普通人三天时间,他们能挖出那么大的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