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版本里的上古四族是轩辕、神农、九黎和有巢氏,但在这份盟书里,记载的四族居然是燧人氏、磨氏、女夭氏和归氏。
同一个概念,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差异?
杜含章心下怪异,并且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一件似乎不相关的事。
以前他听关要泉和一个信佛的朋友聊天,两人曾提起过汉字中“魔”字的由来,杜含章记得他们当时说,古时的汉字中原先并没有“魔”这个字眼,于是东汉时期开始翻译佛典的时候,传译者不得不用“磨”字来代替。
当时他没信这个典故,因为他是亲眼见过并与魔族交过锋的古人,知道魔族的历史也得追溯到上古时期。
但眼下这份盟书却让杜含章突然意识到,他以前所知道的魔族历史不过也是从书里看的,从别人的嘴里听的,至于它到底是不是史实,很大程度得取决于记录者写书的目的和诚信。
而同样是记录,如果记录都是真实的,那么越早的记载造假性越低。
杜含章乱七八糟地想到:这个在历史中消失的十分彻底的磨氏人族,和荼疆的魔族有关系吗?然后燧人氏姑且当做是华夏的始祖之一,那剩下的女夭氏和归氏又到哪里去了?
第65章 不战
入夜八点四十七, 西四环郊外。
仇人见面,却似乎谁也没眼红,双方的表现都沉稳而冷漠。
余亦勤横戟而立,封住了林镜的去路,林镜目光阴鹫,好一会都没有答复他,余亦勤有点不耐烦, 干脆跳过他问起了段君秀。
段君秀堵在后路上,一边逼近一边答话:“人进那个鼎里去了。”
余亦勤想起当年自己险些入鼎的体验, 心口登时往下坠。
林镜捉住了他这一瞬间微妙的沉默, 勾唇笑道:“要想让他活命,就放我走。”
余亦勤眯了下眼睛, 从这一句话里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变化。
以前的镜魔是不会说这种灭自己威风的话的, 林镜是一个好战分子,痴迷于战斗的痛快, 既蔑视别人的性命, 也看轻看清的安危, 如今他却会拿“人质”来交换自己的生路了。
他变卑鄙, 也变得弱和怕死了,可是余亦勤却庆幸不起来, 因为一对一的时候,小人比枭雄更难对付。
放他走是不可能的, 都说物以类聚, 无峥的无赖已经告诉了余亦勤, 不诚心之人的条件就是得寸进尺,他们永远不会依约办事,但杜含章的安危也很重要。
余亦勤正在思索,是该暂时答应还是拒绝还是用个什么缓兵之计,后面的段君秀不甘寂寞,笑着打破了沉默。
“怎么回事?”他问林镜,“我这儿跟你打了半天,你不是挺越战越勇的吗?怎么他一来你的口风就变成了‘放’你走,你是打不过他啊还是瞧不起我?”
“我哪儿敢瞧不起妖联主任?”林镜不动声色地寻找着脱身的机会,嘴上讥讽地说,“我是打不过你们的二对一。”
“我们并不想跟你打,”余亦勤拖着戟,在地上由外往内划了段弧线,这是一个释放善意、收缩封锁范围的动作,“这样吧,段主任数到三,我放下武器,你把杜含章和淳愚放出来,看见他们了我们就放你走。”
林镜就是忌惮他们人多,而且并不相信余亦勤,他嗤笑道:“淳愚我可放不出来,他早八百年就被炼化了。”
余亦勤不知道这方鼎的底细,闻言心里一恸,手里的戟身下意识就翻了半圈,将抬未抬。
林镜眼底映着那抹金铁的亮光,眼底闪过一抹忌惮,连忙又说:“等等!别一言不合就动手,淳愚是还不了了,但杜含章可以还给你……”
说着他拿双手猛地在方鼎上方一抓,一团雾气氤氲而出,体积变得越来越大,一道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余亦勤的注意力不自觉放到了人影上,辨认起了对方的特征。
然而就在这时,林镜突然双手一分,将抓出来的黑雾一下撕成两半,一前一后地扔了出去。
黑雾分两路袭向余亦勤和段君秀,虽然不是什么绝杀手段,但两人都得分心挡一波,林镜捡的就是这个空子,揣着鼎开始尽全力撤离。
眨眼间他就闪离了十来米,不过还是没能如意地离开,因为段君秀用妖力驱策的树根毒蛇一样尾随在他背后,时不时就绊他一下。
林镜烦不胜烦,才用雾气将树根绞成碎渣,一点寒气却又渗进了背心——是余亦勤的戟尖刺过来了。
长戟的攻击距离太大了,林镜不敢将背后露给他,连忙左拐着刹滑出去,一边在滑动间转身,一边化雾为盾,格在身前与戟尖交接。
然而雾盾根本挡不住矜孤神器的攻击,盾牌的形态很快被刺穿挑散,倒退本来就对林镜不利,外加他退去的方向上,无数草藤又蜿蜒而来,林镜进退两难,眼见着戟尖穿肋骨而来,他眼里露出狠戾,突然将手往鼎里一塞,紧接着整个人闪电般地被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