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排除掉小王之后,古春晓其他的朋友,余亦勤全都不熟。
要是这东西今夜没来,他本来是打算明天问小王要了电话,挨个去问的,只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家里先来了个假扮成古春晓的面条精。
这怪物来造访他的原因暂时还不明,但她的目的已经露出来了。
刚刚她扑过来的时候,手上的指甲凭空暴涨到了一寸半,是她的杀气先泄露了,余亦勤才把她摔到门板上的。
她为什么袭击自己?是跟他有仇?还是恨的是古春晓,动他只是因为有株连癖?
死宅的硬伤在这种时候一下就突显了出来,因为漠不关心,对秃鹫的爱恨情仇一概不知的余亦勤眼下没有任何可以怀疑的对象,只是事已至此,再去失悔已经晚了,他只能尽力去找。
那么假设这位访客是熟人,她会是古春晓的哪个“朋友”?
因为这个长脖子一直在绕弯子,余亦勤问她问题,她回的也全是问题,藏头露尾的感觉十分明显,余亦勤姑且认为是她怕自己认出她来。
可如果真这么谨小慎微,虚与委蛇,在自己问她春晓在哪的时候,她就不该直接承认,而该统一作风,继续否认,或者提出告知的条件。
她的言行前后矛盾,逻辑也有点乱,不太像什么老实的妖鬼,要是照着她的节奏来,余亦勤估计半天都听不到一句真话,所以他突然真假互掺地瞎扯了一句,意在打乱她的思路。
如果这怪物跟古春晓熟悉,那她一定知道,秃鹫的室友不仅不叫小代,还是一个不能替她背锅的普通女孩。
这种前提下,怪物要是还想隐藏自己,最傻也该问一句“小代是谁”,好把嫌疑转移到秃鹫的其他非人朋友里去。
可让余亦勤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似是而非地承认了。这足以说明她知道的东西其实不多,不过反推过来,古春晓的熟人圈大概率是可信的。
再有就是那句“眼睛尖”,余亦勤从这句话里屏蔽了自己,瞬间想道:难道古春晓是因为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所以才失踪的吗?
那这个范围可能就大了,任何一伙藏匿在城市阴影里的势力都有可能,包括梅半里的那个……
不等余亦勤想完这句,“古春晓”的头已经高速地绕着他飞了半圈。
它越贴越近,口中夸张地大笑,那架势很明显,她连绳子都省了,打算用脖子给余亦勤来个五花大绑。
余亦勤不可能站在这里等她来捆,膝盖屈起就准备闪开,只是他没能跳起来,因为他的腿脚上已经缠满了肤色的细线,它们杂乱交织,像一摊会胶泥一样将他粘在了原地,蠕动的效果有点令人反胃。
不过座山雕的大哥扛得住这个,他朝左边歪了下身体,做了个发力拔出右腿的动作。
只是这脖子黏性巨大,他拉不动腿,上面的头又速度塞火。箭似的飞完了一圈,绷直的线下一瞬就能勒到余亦勤的两臂。
余亦勤顾得了头顾不了尾,只能放下脚上的自由,猛地蹲下去,和那一圈骤然收紧的细线险险擦过。
线圈没能勒住他的人,倒是卡住了他的一小撮因为蹲下太快而飘起来的头发,余亦勤感觉头上传来了一点拉扯感,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因为线像锋利的剪刀一样,利落地切断了他的头发。
那是一阵在磅礴的雨声之中,人耳根本听不到的细微剪切声,但怪物的杀意却倏然引爆了。
断掉的碎发纷纷落回了余亦勤的头顶,怪物一击落空,没有惯性似的刹在空中,转过头来,脸上有了怒意。
余亦勤单膝跪地,左手拉线,右边反手握刀,将刃口上挑的线拉得更紧了一些,冲她说:“别动。”
他向来不太会逞口舌之利,后面连句恐吓式的“再动就让你脖子搬家”都没有,使得这声威胁毫无气势。
怪物明显没把他当盘菜,瞥了眼他那把连刀身黯淡的匕首,冷笑一声之后突然俯冲了过来。
“就你这把小破刀,”她不屑地笑道,“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她似乎对她的脖子非常自信,余亦勤蓦然抽刀改抡,朝砸过来的头颅挥了一刀。
事实上无论男女,脸部遭袭的时候都会下意识防护,怪物也不例外,她惊了一下,余亦勤脚下的桎梏轰然解体,并缠着他的左脚将他扔进了外面的大雨里。
“啧啧啧,你可真是个好大哥,我好歹顶着你妹的脸呢,您老下手能不能有一点心理障碍?”
余亦勤在地上打了个滚,沾了一身的水,左手撑地稳住了。
他对着自家的门口,看见那个怪女人将古春晓的头放回了原位,脖子那一截却是空的,拉出来的长线被她凹成了一把油纸伞,她撑着伞柄走T台似的出来了,边走还边在讽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