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渡寒潭(67)
宴清河也不拘他,任他整天在天极门到处溜达。
他饿了便去厨房找清娘讨些东西吃,没事在藏书阁内蹲守柳叔,顺便认真翻下藏书阁关于女娲石的藏书。
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找女娲书。
没日没夜地缩在藏书阁内,有时枕着书睡着了,醒来时候夕阳从窗外照射到他脸上,他就变得有些迷糊。
分不清到底现在是梦境,还是之前自己所有的人生才是一场诡异而冗长的梦。
女娲石、何宅、甚至何枕这些东西都是不存在的,他就是个刚入天极门的新弟子,翻书看累了,趴在书上打了个盹,暮色降下来,他就醒了。
从前种种以及未来种种,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夕阳一点余晖都消失后,绪自如叹了口气,在木制地板上翻了个身。
他四肢大张地躺在地上,满脸的忧愁心事。
时间一日日的过去,绪自如在藏书阁一直没等到柳叔,他纳闷这个看书阁的人整日整日不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他来天极门这么长时间,竟然连柳叔这人的衣袍都没见过。
他跟宴清河两人的关系也不温不火。
因为根本没拜师,他在天极门众人眼中的身份几乎约等于宴清河的小童,平时门中弟子有事不敢找宴清河都找他来传达。
他夜间宿在宴清河院里,白天天一亮就自己出门觅食,跟宴清河二人更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室友。
宴清河事务繁忙,有时几个月都不见人。
有一次隔了小半年时间没见,夜里绪自如起夜,蹬了被子,见这人黑灯瞎火坐在自己卧房桌前不急不缓地喝茶。
不知道怎么地,绪自如总觉得他比自己记忆中的师兄要白上几分,而且是一种带着病气的苍白。
夜里坐在卧房内,无声无息地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幽魂。
绪自如几次被吓,再见就已经练成了一副金刚心,掀开被子下床,一边打哈欠一边说:“夜里喝茶会睡不着。”
宴清河放下水杯,杯底碰到桌面一声清脆的响声,他从鼻腔里轻描淡写地“嗯”出了一声。
绪自如懒洋洋地出门小解,回来后宴清河就走了,他也没当回事,被子一掀躺会床上,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灵珑小师姐也从一个小包子长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小美女。
绪自如从清娘那里偷藏了几包桂花酥,路上遇见小师姐打起暗号吹了声口哨,小师姐收到暗号冲他挤眼示意。
午休时分,二人便蹲在假山后面一起吃甜点。
小师姐吃得嘴巴鼓起来,含糊地问:“小师弟,你是不是喜欢我呀?整天偷偷带东西来给我吃。”
绪自如笑起来:“小师姐你知道山下人养猪,是怎么养的吗?”
灵珑眨巴眨巴眼睛:“啊?”
绪自如蹲在地上悄悄往旁边挪远些:“就是要把猪喂得饱饱的,吃饱了才白白胖胖,肉多才好卖钱。”
灵珑气得“噌”得从假山后面猛地站了起来,绪自如撒腿就从假山后跑了出来。
小师姐紧跟着追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跑了没两步,迎面撞到回来的宴清河,宴清河身边还跟着一个满头银发的男人。
绪自如脚步一顿,身后追赶的灵珑撞到他身上,疑惑间探头去看,见到宴清河大师兄她大惊失色,立刻从绪自如身后钻了出来,臊眉耷眼地喊了声:“大师兄。”
宴清河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直接离开了。
绪自如见到多年未找到的柳叔,精神为之一振,也没空跟小师姐胡闹,抬起步子就去追宴清河。
“师兄,好久不见啊,你最近从哪儿回来呢?”他笑眯眯地凑上去问宴清河。
他这会儿十四五六的年纪,身形已经拔高,站在宴清河身边也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小少年。
“宁遂城水灵造成水患,淹了小半座城池,我刚从那儿回来。”
宴清河回道。
绪自如似模似样地点了点头,而后问向宴清河身旁站着的柳叔:“这位是谁啊?之前好像从未见过。”
柳叔虽然满头白丝,但脸孔仍是中青年的模样,他此刻脸上表情忧心忡忡,看到绪自如顿了顿,才说:“我长你不少岁,唤我柳叔即可。”
绪自如立刻从宴清河身边蹿到他身旁,乖巧万分地喊了声“柳叔”,还解语花模样要替人分忧解难:“我见柳叔面色忧愁似有烦心事,晚辈不才活到现在最爱做的事便是给人排忧解难、逗人开心。
不知柳叔是遇到些什么样的烦心事了,我来为叔排排忧。”
他插科打诨的一席话说得没个正形,寻常人第一眼见他听到了这席话,总能被他逗乐一下,对他这个人的印象也能加深,好方便他下次见面继续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