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尽可欺+番外(146)
然而,天道无情。
我们穿过妖兽组成的尸群,接下来本该进入的是暗兽出没的那片区域,然而印入我们眼帘的却是无尽的虚空,这里也毁去了。
鹤崇神色凝重,停在那片虚空之前。
温珩分出一丝灵力进入虚空,皱眉道:“我们必须绕道而行。”
来不及了,我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无穷无尽的毁灭之气带着滔天杀机自虚空疯狂倾泻而出,就好像飓风带起了巨大的海浪,吞天没地的向我们袭来,将所接触的一切事物绞得粉碎。
而虚空的范围已然扩到整个神域,我们无路可走。
就好像进入了风暴中心,或者说什么剑阵之中,千把刀万把剑指向我们,我们被无形的敌人逼得无处可退,哪里都是危机重重,秦峥、温珩、鹤崇所有人都狼狈不堪,身上的道袍被鲜血浸染,红得刺眼。
秦峥的血渗透了衣衫,温珩洁白的衣袍遍染血污,唯有我,自始至终被秦峥牢牢得护在怀中,没有受到虚空之力的半点伤害。而现在,温珩已然是强弩之末,而秦峥早已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之中,如果不是我拖累了他们,他们又怎么会伤得那样重?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看着幽暗深邃的虚空,心中不可抑止地升起了绝望。
难道我们要这样被困在神域?
难道我们要这样死在神域了吗?
突然,鹤崇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我心有所感的看了过去。他的面色突然变得苍白,随即一道光门出现在我们眼前,这是通往本土大陆的通道,为何会出现这里?不对,这道光门与来时的那扇光门不是同一扇。是鹤崇开启了新的通道。
“你要做什么?!”我的瞳孔骤缩,突然意识到什么,飞快的伸出手去拉鹤崇,然而我却只抓到鹤崇的一片沾血的衣角,就好像当年魔域大典那日落下的那片红纱一般的红。
鹤崇将我们推入了通道:“再会。”
“不——”
我的声音湮灭在通道之中。
下一瞬我跌出通道,站在了昆仑的土地上。
昆仑已经是白昼了。
鸟啼兽鸣,一切显得那般的生机勃勃,与神域的死寂截然相反。
我挣扎着爬起来,鹤崇他,他还在神域,我得回去救……
我不甘地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我是听着水声醒过来的,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眼是浩渺的湖水,蔚蓝的湖水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昆仑山巅的积雪,翠绿的森林连绵成片,树之精灵穿行在林叶之间。
这里是昆仑圣池——镜湖。
我无心去欣赏镜湖的美丽,空茫地看向昆仑的上空,透过无色的屏障,我可以看见天上漂浮的云,振翅飞行的妖兽,如我在本土大陆所看见的天空其实无甚区别。
我真的离开神域,回到了昆仑。
而作为代价,鹤崇永远留在了神域。
鹤崇为了开启通道,他献祭了自己的生命。
他是为了我而死。
或许,他最大的不幸就是遇见我吧,前世是如此,今生亦是如此。
可笑的是,直到现在,我还无动于衷。想到这里,我的心口蓦地一痛,就好像被什么人握住在手中毫不留情地攥紧一般,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应该悲伤,应该痛苦,可哪怕我心痛难忍,我仍是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悲伤。
初时,我奉鹤崇为神明,待他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待鹤崇入魔,不顾我的意愿强占了我后,我对他便只剩下恨意,不论鹤崇做什么我都不啻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他的心思;后来我血脉觉醒,记忆归位,眼中又只剩下秦峥与温珩……如今想来,我竟是一次也没有同他好好的交谈过。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将我的心意传达给他。
我崇敬过他,也恨过他,我也……爱过他。
可是,好像已经太迟了。
我再也没有机会同鹤崇亲口说一句喜欢了。
直到他身死,他仍是以为我恨他的。
我把脸深深地埋在了冰冷的湖水之中,神是不会流泪的,我也不会。
突然我在湖水之中看到了一线晕染开来的血色,我猛地从水中抬头,看向血线的源头。秦峥面色苍白,气息奄奄地卧在湖岸,他的半边身子没入湖水之中,缕缕鲜血从他身上溢出。
是了。秦峥是与我一道离开的神域。他现在身受重伤,我得去救他,我的脑海滑过一个念头,我已经失去了鹤崇,我不能再失去他了。
我顾不上大脑的阵阵晕眩,强撑着将秦峥拖上岸,血迹一路蔓延,像是要把他身上的血全部流尽一般,我束手无策,徒劳地去捂他的伤口,目光触及手指上的储物戒,我又手忙脚乱的掏药瓶,止血的药,疗伤的药,修补经脉的药,这一瓶,那一瓶……很快就堆了一堆的药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