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主+番外(276)
规矩,尊上的规矩……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鬼年沉默了下来。战酒仙拍了拍他的肩,“我先去处理事务了。”说罢轻叹了一口气,往狐尊殿走去,背影竟然莫名有几分萧瑟的味道。
鬼年缓缓走开,他沿着墙壁一步步地走着,只觉宫殿的红色围墙太高,让他的心头冰冰凉得发沉。
他走到转角处,慢慢停下了脚步,明明没有做什么,却发自内心的感到疲惫,他倚着墙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出神中,他感觉不远处闪过一道影子,他头也不抬,只微微侧眸,便看到一个身影快步走向寝殿,而门口的侍卫自然而然的侧开了身子。
他怔了怔,似是觉得茫然,终于抬起头,便看到了水潇的侧颜,那张脸只一瞬间,便隐没在了朱红的大门内。
是啊,只有近卫可以无召而入,水潇自然进得。
昔日的繁华只剩下沉闷冰冷,而自己更像是一个局外人,有一瞬间,鬼年甚至不知自己是谁,到底身在何处。
去杀了西晓吧,他忽然这样想到。
如果不是西晓的算计,就不会有那场献祭,就不会落得如此。
如果没有西晓,尊上取平野印定不会被重伤。
如果一定要做些什么,那就杀了西晓吧。
所有的情绪都一点点的沉寂,在沉默中悄然消逝,再度凝神,鬼年的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杀意。
……
但西晓哪里是那么好杀的?
拼上全力,也不过两败俱伤罢了。
青丘山脚,一间极普通的木板房里,鬼年坐在床沿上,安静的拆开血迹斑驳的绷带。他伸出削瘦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上自己的腿。
没有感觉。
不疼,不痒,就像在掐另一个人的身体。感受不到经脉,灵力也无法运行,所以,是不能走了吧。
但西晓的灵根也被他废掉了,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办法隐藏修为暗伤狐族了。
用一条腿换二殿下一身灵力,值得。
从此以后,再没有尊上,再没有战场,他引以为傲的秘法大半都无法再用,一瞬间,鬼年有一种一辈子就走到这里了的感觉。
仿佛连过去的美好都是幻想,或许疼痛都要比浑浑噩噩好得多……不知是哪一日,也不知是白天还是夜晚,鬼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佝偻着身形,品尝着一种名为悲哀的感觉。
真的是承受不住了,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
其实,他已经忘记了死亡。
眩晕和恶心感日益加重,搅得他没什么力气,连思维都越来越迟缓,只剩下微弱的本能在支撑。
至少,要记得自己是谁吧。
悲哀太过浓厚,从里到外的疼痛根本就逃不开,仿佛失去知觉的不是腿,而是只有躯壳的自己。
我是谁,这一切是什么……我想知道某个人在哪,可就算是在心里,都不敢说出那个称呼,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呢。
日复一日的痛苦,日复一日的混沌,恍惚间,似乎有什么声音,什么温度传来。
……
牢房内,战以择神色凝重的看着鬼年,西晓晚上就要回来了,必须在这之前叫醒鬼年,告诉他新的计划。
可是他拍了几下,根本就拍不醒。
战以择用灵力探查了一番守卫和自己的距离,确保不会被听到后,才低声道:“醒醒?”是他原本的声音。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抵在鬼年的后背,给他输送灵力。
鬼年的眼皮剧烈颤抖着,似乎在抵抗着什么。半晌,战以择似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他微微一愣,走到了鬼年身前,却发现他根本就没有恢复意识,只是在呓语,可就是这无意识说出来的话,让战以择神色一变。
“我是……”
我是?什么意思?战以择的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并没有忘记,西晓把鬼年关在这里,喂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是为了审讯。
审讯卧底,审的自然是身份,这一声“我是”实在是太过敏感了,简直就是招供的象征。
这不应该,鬼年身为暗卫的首领,是做过抗刑的训练的,怎么可能招供?他敢带鬼年来,就是因为相信他的坚忍和忠诚,可现在算怎么一回事。
战以择沉了沉眸子,突然轻声道:“你是谁?”
他一双桃花眼牢牢的盯着鬼年的嘴唇,其中闪过浓厚的黑暗。
第一百零五章 暴露的身份
“我,是……”
就像是引导,就像是蛊惑,太过于沉重的痛苦完完全全的攻破了心房,让人悲哀到没有办法思考别的事,脑海中只有自我是清晰的。
而且,鬼年根本不记得卧底的事情,所以曾经的抗刑训练没有半点作用,毕竟,心灵上的绝望来自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