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苏晴月背对着她,也背对着那个婢子,头也没转,声音冷硬:“我不吃!你把东西撤下去!”
那婢子声音依旧轻柔:“大人若是不吃,婢子可是要受罚的。”
苏晴月嗤笑一声:“你受罚便受罚,又关我什么事?”
婢子不紧不慢的说:“大人若是不吃,想来是那厨子的手艺不和大人胃口,那凡人厨子便也留不得了,婢子这便将那厨子处理掉。”
苏晴月:“滚!”
婢子轻笑一声:“大人稍安勿躁,两日后便是册封大殿,婢子现在为了保护大人安全,可走不得。”
也不知道这句话里那个字刺激到了苏晴月,她突然激动了起来,抓起梳妆台上的东西转身劈头盖脸的砸在了那婢子身上,状若疯癫:“你滚!你给我滚!”
那婢子任由胭脂首饰砸在她身上,不去躲开、不去挡掉,就这么被散开的胭脂砸了一身。
她的笑容却连变都没变一下,甚至朝苏晴月行了个礼,柔声道:“大人息怒。”
苏晴月重重的喘着粗气,指尖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她的面前,她没说起身,那婢女就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态度是十分的恭敬,没有丝毫的怠慢。
可苏晴月却仿佛被这幅场景刺激到了一般,从指尖,慢慢的到手臂,最后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她觉得恐惧。
哪怕被关在暗无天日的黑水狱中时,她也从未这样恐惧过。
她恐惧着只要她不说话就一点声音都不会有的魔宫、恐惧外面那些活死人一般的侍女,更恐惧面前这个人。
她恐惧她一成不变的笑容、不紧不慢的语气、甚至恐惧她的恭敬。
她永远都忘不了这个人是怎么在她趁火浔重伤试图逃离时活剥了当时看守她的侍女的皮的。
活人的皮被一点一点剥下,变成看不清模样浑身血肉模糊的血人,那个侍女的惨叫声响了整整一夜。
那个时候,她也是带着这样的笑容,让她不许转开眼睛。
那一夜成了她这辈子最深沉的噩梦。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寂静的房间里,就只能听见她沉重的呼吸声。
她突然闭了闭眼睛,哑声道:“我要见火浔。”
那侍女轻声道:“魔尊大人还在养伤。”
苏晴月冷冷道:“我要见火浔!”
侍女就像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不赞同的看着她,嘴上却说:“等册封大典之后,大人自然是能看到的,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苏晴月还想在发怒,正在此时,寂静的寝殿里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行了,也差不多看够了,你把法诀解了吧。”
这声音来的毫无预兆。
那婢女反应极其迅速,一把银色的鞭子立刻从她腰间抽出,可她紧握着鞭子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苏晴月的反应却和那婢女截然不同。
因为她熟悉这个声音。
在她还在天衍宗的那些日子里、在她还是持剑峰小师妹的那些日子里,这声音对她而言是另一个噩梦。
可是如今,在经历过真正的噩梦之后,她却突然发现那曾经对她而言的噩梦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甚至在此时、在她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她心中居然升起了一种隐隐的期盼和无法言说的激动。
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惶惶然的四下看去,生怕这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如果是那个人来了、如果真的是那个人来了。
那么她最起码能把自己带走。
她知道那个人总是心软,只要她求求她……
在两个人截然相反的表现中,另一个声音不紧不慢的传来。
“当然听你的。”
下一刻,两个身影凭空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一个红衣灼灼,一个玄衣华贵。
苏晴月和那婢女同时一震。
苏晴月是因为看见了秦拂,而那婢女……她认出了那个重伤魔尊的可怕的人。
她立刻想示警,可是还未见天无疾怎么动作,她却突然睁大了眼睛,意识全无的委顿在地上。
苏晴月看着她倒在地上,面上流露出一丝喜色。
她立刻跨过婢女朝秦拂跑了过去,急促道:“救救我!你带我出去!师姐,你带我出去!我求求你!”
然后她就看见,面前和她容颜有八分相似的女修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猛然顿住了脚步。
她突然想起来,这个人,曾当着众人的面刺穿她的肩膀,亲手把她送进黑水狱。
她不是会原谅一切的圣人。
那么见到如此的自己……
她脑海中纷纷扰扰,却听见面前的女修张口,声音清丽,仿佛在和一个陌生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