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76)
“林爷说的是!”
说罢,苏泊云加紧了些步子。
林司衍不轻不重地锤了苏泊云一下,京城那个风度翩翩的如玉公子呢?怎么到了这山里就全变样了?
……
李家住在村头,与这村子里头的其他村民相比算是个大户人家,院子大得很,摆满了十桌酒席,梁上、院门上都挂满了红果果的纱布,山下天黑的早,刚到酉时,天便黑了大半,红亮的灯笼早已高高挂起来,分外的喜庆。
本就是有些与世隔绝的村子,村里人家不多,但都是邻里,相互认识,感情也好,谁家摆酒席全村人都会去贺喜,因此等林司衍二人到达村头的时候,院子里已是挤满了人,主人家招呼着客人们落座,脸上堆满了笑容,像是山上盛开的黄菊一样,灿烂洋溢。
林司衍与苏泊云在这村子里待的时间不算久,对村里人也只能勉强熟悉个脸,两人看主人家这么忙碌,也上前麻烦人家。
苏泊云挑了个有些偏僻的酒桌,将林司衍放下,而后将准备好的贺礼交给李家大娘。
虽然小虎子和徐石都说不需要带贺礼,但毕竟是人家娶妻,两人不好意思空着手就去,但两人都是从崖上跌下来的,那时身上也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两人找了许久,才从苏泊云身上找到一块玉佩,是那时狩猎的时候苏泊云随便佩戴的,他摔下时竟然未被磕破,玉佩成色不算是很上乘,但翡翠碧绿,通体冰凉,在农家人眼里亦是贵重至极了。
李家大娘虽不懂得识玉,但也听村里其他人说过,这养伤的两位看气质都是富贵家的公子,再看那玉这般漂亮,知道太过贵重,连忙推着手拒绝。
苏泊云好歹也混迹官场近两年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得心应手,压着玉佩不让李家大娘推回给自己,三两句便将话说全了,让李家大娘不得不收下了。
李家大娘收了人这么贵重的东西,心下过意不去,热情地邀着苏泊云二人坐去首位,苏泊云推辞了几句还是没能说服李家大娘,哭笑不得,最后搬出了林司衍的腿伤,说人多怕磕着碰着了腿好不快,李家大娘这才罢了。
很快,新娘子的轿子就要到了,村里人散开在两旁,齐齐唱着《桃夭》,打着拍子迎接新娘。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嫁娶本就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随着历史的演变,天启的高门间的嫁娶仪式都极为隆重繁复,这样淳朴而又热情的迎新娘赞歌已经很久没有人再吟唱过了,林司衍与苏泊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都觉得十分惊奇。
这首《桃夭》调子简单,他们听了即便后也跟着小声地唱着。
不一会,王家的老大将自家穿着大红嫁衣的三妹背了出来,村民们鼓着掌,几个调皮的小孩弯着腰歪着脑袋想要去瞧一瞧新娘子的美貌。
接下来便是拜天地,老村长一声“送入洞房”,新娘子便在一片欢呼声中被引去了洞房,村里人便拉着新郎官纷纷敬酒道喜,新郎官也是个爽快的,来者不拒,一一应下众人端来的酒水,场面顿时又热闹了一层。
人人脸上沾着点醉酒的薄红,带着喜庆的笑容,有些不胜酒力的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有些喝高了的醉眼迷蒙,扯着旁边的人七大姑八大姨地聊了起来,还有些甚至抱在了一团,长辈似的当起了人生导师,无拘无束的,闹作了一团。
林司衍与苏泊云二人也因着这难得的热闹氛围多饮了几口酒,远处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声“闹洞房去”,还站得起来的皆歪歪扭扭地嚷嚷着跟了上去闹洞房,一时间,大院里除了醉地呼呼大睡的人外,就只剩林司衍与苏泊云二人了。
“三哥,别喝了,再喝该醉了。”
林司衍夺下苏泊云正欲再次送入口中的酒杯,轻声劝道。
他觉得苏泊云今日似乎有些高兴过头了,兴致极佳地与村民们互相碰着杯子,林司衍看着苏泊云这么好的兴致也不好打断,只是停了自己的杯子,留意着苏泊云,担心他饮醉了,夜里会难受。
“嗯?”
苏泊云脸上已经有几分醉意了,薄薄的一层红晕依附在脸颊两侧,好看的琥珀色眼睛此时闪着几分朦胧,他拖长了声音,似乎有些疑惑,片刻后,似乎清楚了林司衍说什么,连连道了几声“好”,便向后靠着柱子合上了眼。
林司衍担心他有事,连忙凑上前去瞧,听到苏泊云绵长平稳的呼吸声,一时有些苦笑不得,这人连醉酒后的风姿都保持地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