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129)
楼玉馆如今明面上的当家是个女子,唤秦娘,当初十一答应许他三件事,便是让他去楼玉馆找秦娘,虽然不知十一与那秦娘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必定是不一般的,这事交与十一帮忙,他也放心。
但是当他将木牌递给十一时,十一面上没什么变化,他却是感受到十一有些不悦了。
林司衍想这事或许对十一来说有些为难了,毕竟他想调查的是朝廷命官,且有几人还是朝中大臣。
但他不得不这样要求,他父亲十六岁便为天启东奔西走,如今的这些元老中不乏与父亲有过生死之交的,且父亲弱冠之年便位极人臣,在相位足有二十载,门下弟子何止三千,单凭苏格的背叛、詹槟的旁观,林家不可能倒台地如此之快,这其中必定还有蹊跷。
他为齐策用去了一事,如今还剩下两件事,若是十一肯答应,他可将这两件事都做抵消。
林司衍如实地说与十一,却不知为何,十一脸色似乎更难看了。
十一将木牌扔回给林司衍,臭着脸生硬道:“我应了便是。”
那日十一头一次来他这却未在他这休息一夜,直接翻窗走了。
林司衍那时颇有些摸不清头脑,不知道十一这暗生的脾气是哪来的,但好在十一肯答应了。
如今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案子似乎有了些眉目,而距上次他拜托十一暗中调查那些人已有三个月了,不知是否有了些进展。
此路艰险,容不得林司衍停顿片刻。
第116章
林司衍正想着,窗外突然响起三声碎石相撞的细微声响,而后,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利落地翻窗而入。
林司衍一见来人,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惊喜,“还没到十五,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十一摘下面罩,淡淡地“嗯”了一声,正要说话,却看见林司衍惨白着一张脸,锐利的剑眉不由得皱了起来,问道:“你怎么了?”
十一走近了几步,想碰碰林司衍的额头,被林司衍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无事,几日前不小心感了风寒。”见十一还是看着自己,林司衍又加了句,“如今已经好地差不多了。”
十一点点头,也不多问,只是将手搭在林司衍的肩上捏了捏。
感受到手中的单薄,十一如实道:“你这身子太弱了,风吹就倒。”
“......”
十一什么都好,就是有时说话太伤人了。
林司衍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他幼时受那一刀时没有听那些老太监的话好好养着,去年为求得齐策原谅在雪地里跪了半日,寒气入体,又落下了病根,自此稍有些变天,就容易染上风寒。
虽然如此,但也不至于“风吹就倒”,林司衍没太在意,又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有些消息,听说你父亲那夜入宫前秘密差人送了几封信出去,这当中就有当时的大学士吕远、大理寺正詹槟、礼部尚书王焕,你父亲在狱中时,詹槟曾来探过你父亲,这事你应当知道。那日后詹槟秘密邀请了吕远、王焕以及工部侍郎邱冠在书房一叙,直至日落山头那几人才出来。听说他们谈得不是很好,詹府的下人们隔老远还听到里头的争吵声。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林家出事后,吕远、王焕辞官归家,詹槟脱离詹家,自请调离京城,邱冠如今仍在朝堂中,如今是工部尚书。”
林司衍让十一帮忙调查这几人,也没有刻意隐瞒十一,十一不笨,稍稍一想便知道林司衍的身份,也知道他调查这几人是为了什么,便挑了重点的说与他听。
不得不拉回那段痛苦的回忆,林司衍忍不住心头一紧,他必须抓住些什么来稳住自己的情绪,不由得攥紧了被褥。
“那你可知我父亲信中的内容?可知他们那日商讨了些什么?”林司衍有些焦急地问道。
世人不知詹槟与父亲的关系,他却是知道的,且父亲最信任的人便是詹槟,而吕远是父亲的好友,其余二人皆是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得意弟子,这一个个名字太过熟悉了,熟悉到林司衍不敢相信这些人会袖手旁观。
詹......槟......
又是詹槟......
如果真的是他主谋的话......
“先生至今不肯让子明拜入先生门下,如今还让子明回詹家,先生难道不怕放虎归山,来日子明恩将仇报吗?”
林司衍记得那日天色暗沉,詹槟辞别前跪在父亲面前这般问他,他父亲那时是如何回答的?
他父亲大笑了三声,扶起跪在地上的詹槟:“世间即便无人可信,你詹子明亦可信!”
林司衍此时对这真相竟有些胆怯了,他竟情愿詹槟只是袖手旁观,但若詹槟真是主谋,那这世间还有什么可以相信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