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低低笑了一声。“不是我们，是你。”

紫凝丢给他一个媚色的眼神。“你真的一点也不想要？”

罗刹摊了摊手。“是你要那东西。”

“是，是我。”紫凝冷笑一声，“可我要了，他也就死了，你的仇也就得报了。之前你因他被关进绝望之野，这笔账可得算呢。咱们难道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么？”

“哟，我的美人。”罗刹伸手搭上她的脖子，“你生气了？

你也是知道我的。这些年，若不是因为你，那鬼君的位子我早就要拿去了。当年我们几个一起逃出来，你说，凭什么就让他当老大呢？”

“呸！”紫凝甩开他，嗔道：“好好做你的护法，知足罢！当鬼君有那么好？”

“怎么不好了？你喜欢他。”

一句话忽然叫空气里的气氛降到冰点。

许多年了，这些一直都是鬼族高层公开的秘密，但没有谁敢说破。如此挑开了说，还是第一次。许是大战之际，鬼君玉清又不知所踪，事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可是你也该知道，他对白衣……”

“罗刹！你找死么！？”紫凝一瞬间面目狰狞，抬手伸出五个艳红的指甲，直直便要向他的眼睛下去。罗刹早就料到她的反应，旋即敏捷一避，待她又过来，便两招内将她的一双手腕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玉清是个变态。”他死死抓着她，不让她挣脱，嘴巴上前，放在了她耳边。“你爱上一个变态。如果这个变态也爱上你，你的结局，恐怕和白衣好不了多少。”

“那也碍不着你的事！”她愤怒道。

罗刹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即便一切如你所愿。你吸走了玉离魂的精血，不用再食生人就能青春永驻，玉清也爱上了你，你最终，不还是他口里肚内的一堆模糊血肉？”

紫凝气笑了，回转过脸来，笑靥如花地看着他，“我乐意，你管得着么？”

罗刹闻言，手下一松，她趁机挣脱开来，怒视他道：“我警告你，少要多管我的闲事！”

“变态。”罗刹眼睛干干地看着她，抬手抹了一把唇角。“鬼族的鬼，全都是变态么？”

玉清只喜欢美人，而讨厌人血。紫凝只想不食生人血肉便维持一张美人面，玉清就会爱上自己。曾几何时，他们一起被关在相府，总恨不得背贴着背，脚跟挨着脚跟，在那一方小小的空间里，除了与日俱增的恨意，还有和他的耳鬓厮磨……

“变态也没有什么不好。”紫凝十分嫌弃地看他一眼道：“你别忘了是谁当初救出大家，创立了鬼族。没有玉清，咱们现在还是人族那帮狗的杀人工具。”

“时候不早了。”罗刹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该去验收成果了。”

“她可走了？”

“那小女娃么？她可一早就溜了。”罗刹说道，看着紫凝决然转身将离去，忽又出声唤道：“若说以前那段日子，我也与你们关在一起，你对我就……”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尊容！？”紫凝冷笑一声回眸过来，眼中有一瞬狠戾的美，“就你，可还总好意思，和玉清相提并论？！休要再言！”

罗刹不怒反笑，“可以，可以。你可知道，我就是喜欢你这身臭脾气。”

他的最后一句话没能传到她耳朵里，她也丝毫不在意。一闪身，已没了踪影。

战火蔓延，血流漂杵。想从这场灾难中留下命来，并非很容易的事情。

就连若家，也没能逃过。

沈修原是得了紫凝的命令，提前过来跟着玉离魂，观其动向的，却不知觉就走了岔路，乔庄改扮一番后，直寻若家而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记着那个脾气暴躁的姑娘的脸，记着她对自己大呼小叫、一脸羞愤的样子。她生得不算出挑，但是，自相识到分开，她对着他展示的那些汹涌的情绪——同情，惧怕，欣喜，羞愤，都是那么生动，是他在鬼族生存十几年来从未见过的鲜活。

他好像变了，却又不知自己是哪里变了。

他不知道她恨不恨自己，毕竟是他以猫身让她丢了清白。然而逢此危急关头，他还是想再去看她一下，甚至连听命了多年的主子之令也不想再听了。

一路走着，心情却愈发沉重。被毁弃的村镇、残骸，尽数映入他眼中。本该是和其他鬼众一样恨极了人族的他，却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来。

有关那洛星夜和新君后来的事情，他也知道个十之八九。愈想，就觉得这些愈发是谜团一阵，搅得他的脑袋一阵胜过一阵嗡嗡地疼。

他沈修别的本事不行，认路找人却是第一等的好手。为紫凝护法效命那么多年，他跑过的路、认过的人不计其数。若是不能在一片战乱残骸中找到若家所在，他也算是白活了这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