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落(28)
他只知道这是两个人在一起最好的方法。
阮无城坐在地上想了很久,想到这800年在冥界和顾昀卿的种种,他们不停的争吵、动手,他们彼此都痛苦难捱,可是又彼此都离不开彼此,他们就像血与肉,已经融合在一起,失去任何一方另一方都会死。
阮无城站起了身,拂去眼角滑落的冰冷液体,甩袖走进了屋子。
☆、手足牵绊
刑落回到勾魂苑的时候,岳怀疏在屋子里休息,刑落悬着的心又落回去了,话说这一番折腾,他已经擅离职守近十个时辰了,岳怀疏也没有揭发他,他人也挺好的。
刑落扑上自己的小床,覆在上面,一动也不想动,好累,好想睡觉。
岳怀疏从刑落回来就睁开了眼睛,看刑落一脸疲惫的样子,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刑落刚睡着不久就醒了,他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疼,动了动手,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刑落这才发现,自己的四肢被定在刑具上,他面前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手放在摆放整齐的刀具上,似乎在斟酌用哪把刀更为合适,犹豫良久,那双漂亮的手拿起了一把锋刃的匕首,转过身来,一步步走向刑落。
“丙浚,丙浚,”刑落喃喃叫着面前这个人的名字,而丙浚却没有回应,一双眼睛冰冷异常,他渐渐走近刑落,利落的抬起手,刀刃刺入肩颈的皮肤,“唔,呃。”剧痛之下刑落发出呻吟声,冷汗滴滴落下。
那支匕首在刑落的皮肤里翻搅一圈,带起皮肉再拔出,血淋淋的刀柄带出血肉。
“啊,丙浚,丙浚!”再疼再痛,刑落仿佛也只会说这两个字,好像他自己也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只能一直喊丙浚的名字。
而名字的主人,眼神闪烁了下,手里的匕首再次落下。
“丙浚!”刑落咒骂着坐起了身,冷汗涔涔,“我操你大爷的!”
“怎么了?”岳怀疏吓了一跳,走近刑落问道。
“我,我怎么做梦了?”刑落浑身冰冷,四肢微微发抖,肩膀处仿佛也刚被匕首刺过,森森的疼,怎么回事,鬼不是不用睡觉吗,怎么还会做梦?
“嗯,做噩梦了吧?鬼也不是不能睡觉,只是睡觉的话,必做噩梦。”岳怀疏这才放心,又坐了回去。
刑落还没从梦里回过神,又听到岳怀疏平淡的解释,“去你大爷的。”刑落继续咒骂,这么残忍吗?
况且做什么噩梦不好,偏偏梦到死前的景象,真实的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遍,浑身不舒服。
刑落在床上来回翻腾,喘着粗气问,“为什么不干脆让咱们先喝了孟婆汤啊?做个空壳子不好吗?非得带着人间的记忆干什么?”
“喝了孟婆汤必须要投胎的。”
“...”岳怀疏的回答跟没回答一样,刑落继续抱怨,“这鬼地方,真没一处正常的,吃饭睡觉都没有乐趣了,饭倒是能吃,就是吃着没味,觉倒是也能睡,就是睡了做噩梦,这真他妈的是地狱啊,无间地狱啊,跟话本上说的一样啊,就是冥主...”
刑落不由自主就扯到冥主身上,幸好及时住了嘴,冥主阮无城和魔物顾昀卿的事情,还是不宜随意宣扬的好。
“冥主怎么了?”
“就是冥主都没见过,,你见过冥主吗?怀疏大哥?”
“没有,冥主好像不怎么管事,冥帝晏不惜我倒是见过,据说冥界的事务都是他打理的。”
“哦?冥帝?哎呀,这些个冥仙冥帝什么的,到底有多少个啊?”刑落想起后方那一大片的楼阁,那得住了多少位啊?
“具体不清楚,只知道冥帝只有三位,冥仙、冥王呢,有太多了,他们在人间时都曾是大人物,死后可以直接在冥界自立成仙、成王,其实也都是不怎么管事,三位冥帝大人则是掌握冥界的运行的关键,不过据说现在只有冥帝晏不惜是实际掌权者,其他两个冥帝乃至冥主都乐得自在,做逍遥散人了。”岳怀疏说着拿出了笔墨砚台,在刑落面前开始磨墨。
“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去投胎,而是要待在这里做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大人呢?”刑落支着下巴问。
“呵呵,在人间已经享尽了荣华富贵,他们再投胎转世为人,不定是什么身份,一切再从头开始,恐怕是接受不了吧。”
“呵,连从头再来的勇气都没有,还称什么大人物?”刑落有些不屑,再又想起言倦衣也是冥仙,他倒也不像没有勇气之人,可是为什么也不愿去投胎呢?
“冥界挺好的,没有人间的勾心斗角、复杂纷争,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岳怀疏说完又低下头专心研墨。
刑落没再说话,也不知道是因为看了冥主和那魔物的纠葛,还是因为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心里闷闷的难受,人有七情六欲,鬼、魔、神何尝不是也有七情六欲呢,这世间的种种生灵,皆因情生爱、生恨,循环往复,不能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