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 海雨 · 灯(79)
乐益笑了笑道:“少爷公务繁忙,人还在外地,没有回来。”
乐疏寒不在,他去干什么。
乔展给他还了个礼,柔声回绝:“对不住了乐管家,我最近身体不适不宜出门,烦劳你替我谢过乐先生盛邀。待我身体好些,必亲自登门道歉。”
乐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苏姑娘,”他叹了口气又道:“乐老先生在长安城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以前从未招过戏子上门,如今他肯放下身份邀请你,是欣赏你的才华。他惜才,你却拒绝得如此坚决,将他的颜面弃之于不顾,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况且……”
身后几位仆从悄悄围了上来,乐益扫了眼身旁几人,眼里笑意渐冷:“我们做下人的,说话做事全凭主子吩咐,大老远登门拜访,请不到姑娘是断然不能回府复命的。还望苏姑娘体恤,别让我们几个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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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府,前厅。
苏小蝶换了身湖蓝色袭地长裙,跟在众人身后踏进了乐府大门。这是她第一次来乐府。
入眼是气派的雕廊画壁,名贵的古木青松种在庭院里,郁郁葱葱相互掩映。院内一棵树上挂了个金丝鸟笼,笼中两只名贵的金丝雀正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树下站了一人。
穿墨绿色锦缎长袍,手里一支逗鸟棒,负了一只手,正抬头微笑着跟那金丝雀逗趣,嘴里发出“咂咂咂”的声音。乐益两步快走至他身后,鞠了一躬道:“老爷,苏小蝶姑娘到。”
乐松羽转了身,打量了眼不远处站着的苏小蝶,嘴角一提,冲乐益道:“去搬几个凳子出来,今天如此好的天气,我与苏姑娘就在这树下乘乘凉。”
“是。”
苏小蝶上前两步,至他身前行礼:“小蝶见过乐老先生。”
“苏姑娘不必多礼。”
乐松羽托了下她的手臂将人扶起来,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好半天,待桌椅准备齐全才落了坐,手里捧了杯热茶,笑道:“都说翎花戏台苏小蝶有风华绝代之气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平生最怕突如其来的高帽子,戏台里多少人就是这么被捧杀的,苏小蝶笑了笑忙道:“乐先生言重了,我不过是一戏子,幸得父母给了副好皮囊,谈不上什么风华绝代的风姿,不过在这浊世里求个安稳营生罢了。”
“苏姑娘谦逊了。”
乐松羽垂了眸,端起茶盏,用茶盖轻轻撇去茶汤里的绿色嫩芽,啜了一口茶才道:“犬子在家里可没少提起你,我本有意给他安排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可他性子执拗,说早与你订下终身……”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笑容里有几分并不和善的嘲讽:“我这做父亲的说又说不听,打也打不得,只好今日请你来与我说说这事,你和疏寒在一起,究竟是他一人的决断,还是你也……”
他就知道,因着这戏子的身份,乐家的人早晚会找上门来。乐疏寒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婚姻大事乐松羽岂会容他一人决断?
苏小蝶起了身道:“乐公子武艺出众着实令人倾慕,他对我也确实存了几分怜惜之意。但我们两人并非乐老先生所想那般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小蝶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高攀。”
“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这……”
不知乐疏寒是怎么跟他父亲说的,他着实不想将松露湖那晚的事抖出来。乐松羽经商这么多年,骨子里早就是个精明的老狐狸了,他若说偶遇,免不了又是一番盘问。
正纠结时,乐松羽说话了。
“据我所知,苏姑娘家传一手解毒的好本事。几个月前在松露湖,犬子带人上山围剿千面蝴蝶,中了那蝶落飞花的绝技,是苏姑娘妙手回春救他一命……”
苏小蝶倏地瞪大了眼睛。
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乐疏寒已经将他救人之事与父亲说了?他分明答应过自己会保守秘密的!
苏小蝶支吾开口:“乐先生,恐怕你误会了,家父的确是郎中不假,可我只习得他一点皮毛,你说的蝶落飞花……我怎么可能会解这么厉害的毒。”
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的。
乐松羽眸子里精光一闪,声音低沉了几分,凑近她问道:“你当真不会解?”
“不会。”她答得斩钉截铁。
“那真是奇怪了,”他一拍脑门,给旁边站着伺候的乐益递了个眼色,慢悠悠冲她道:“我这里有位郎中,前几日来府上为我调理身体,说曾在那夜见过苏姑娘为犬子疗伤,你们两个说法截然相反,不如我请他来亲自跟你说说。”
糟了!是宋大夫。
那夜乐疏寒重伤,他的贴身侍从乐纾不远万里请来了城中最有名的宋大夫。可宋大夫在他决定解毒前分明已经先行离开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