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 海雨 · 灯(38)
于是,忍不住撩拨他道:“我也不要你的感激,你肯在这里住上一段,就算对得起我的招待了。”
乔展没嗅出话里的另一层意味,只当是主人热情好客,便接话道:“既来之则安之,我既然来了,又怎会忽然走掉呢。极乐宫的事情没有解决,总要有个交代才能回长安罢。”
想到这里忽然回过身来,对他局促地笑了笑:“住是肯定要住上一段时日了,到时候只怕你会嫌我们几个烦了。”
“我不嫌你烦。”
罗清越对上他清澈的眸,那眸色清浅透亮,仿佛里面住着的灵魂能把人吸进去似的。他只说不烦乔展,却没提其他人,那两个晦气鬼,一个缠着乔展不放,另一个缠着彩衣不放,他巴不得这两个人赶紧消失,走得越远越好。
“这么大的院子随你住,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说着,缓缓起身靠近了他,手掌轻轻抚上他的肩头。
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罗清越回了家后言行举止更大胆,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点与乔展身体接触的机会。
“阿展,我帮你找了些药来,你脖子上的伤还是要……”
乐疏寒拎着个药篮子走了进来,一只脚刚踏进门槛,抬头时就见罗清越的手放在乔展的肩膀上,目光顿时一凛。
细微的情绪未被乔展察觉,而与他对面而立的罗清越却看得一清二楚。他的手依然没有放下来,冷冰冰瞪了他两眼。那绝不是看普通朋友该有的眼神,更像是一头雄狮为了守护自己的领地和猎物发出的警告和示威。
就因为这两眼,乐疏寒思忖片刻,一双眸子陡然睁大,心下一片雪亮。
他对阿展究竟怀了什么龌-龊心思?
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唯恐眼前人被玷污了似的,上前两步将乔展扯了个回身,乐疏寒脸绷得死紧,拧着眉头看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乔展见他过来很开心,眉目舒展得更盛:“疏寒,你怎么过来了,刚才见你一脸疲惫我还以为你回房歇息了。”
“走,去我房里,我帮你上点药。”
乐疏寒扯住他的胳膊往外走,却被罗清越眼疾手快拦在了门前,一手撑住门框挑衅地说:“上药而已,为什么要去你房里?”
“这里不方便。”
“哦?”
罗清越把眼睛一眯:“这可是阿展的房间,你给他治伤自然是在这里最好,有什么不方便的?”
“明知故问。”
两人呛了两句嘴,因有乔展在旁不好发作,乐疏寒硬是憋住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忍下了。
乔展低头一看,篮子里瓶瓶罐罐放了一堆,全部都是外伤的药,他笑:“你这不是已经带过来了么,何必让我再跑一趟去你那儿。”
接过他手里的药篮子放在桌上,自己往楠木椅上一坐,捏起一只小瓶子读那上面用红纸贴着的字。乐疏寒没有理会杵在门框边上的男人,兀自转回身,硬着头皮坐在了乔展对面。
从篮子里取了清创的药粉倒了些在干净的棉布上,然后倾身凑过去,一点一点擦在他雪白的脖颈上。乔展身上清爽的味道顺着鼻尖钻了进去,乐疏寒的手轻而缓,指腹偶尔擦过柔软的皮肤,他看到乔展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收回手时,见他耳根早已一片通红。
“好了么?”乔展问。
“再包扎一层罢。”
拿着麻布往他脖子上绕,却被乔展一只手推了回来。乐疏寒抬眸,眼里几分疑惑:“怎么了,疼?”
“不是。”乔展摇摇头,讨饶笑道:“我一个大男人包成这个样子还怎么见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这样高调,出了门人人都知道我抹了脖子,我会羞死的。”
乐疏寒也笑,乔展如此说了,也不好再坚持,收了手里的麻布,坐回椅子上与他攀谈起来:“你现在知道羞了,动手的时候不见你半分含糊。不缠也好,每天穿衣照镜都能看到,你也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莽撞。”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卓北衫嘴里啃着个苹果,大跨步踏进门来——
“阿展你别忙了,十万火急,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三人像约好了似的,一股脑儿全跑到他屋子里来了。乔展见他急吼吼地冲进来,正要开口问,就听罗清越像断了骨头一样,软塌塌地立在门边,仰头望着天空明晃晃的太阳,阴阳怪气开了口。
“找阿展也不看看时辰,人家正忙着跟乐公子交流感情,哪里顾得上你?”
“交流个屁感情,”卓北衫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扯起乐疏寒直接将他推出门外,篮子丢在罗清越怀里,赶苍蝇似的挥挥爪子:“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待会儿去,我找他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