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 海雨 · 灯(174)
有只带血的银蝶飞落蔺北川脚边,扇了几下机关翅,可惜身体被杂草缠住,挣扎了半天不动了。蔺北川寻了块雪白的帕子将银蝶捏起来捧在手心里,静静看了很久很久。
往事如潮水般浮现在眼前。
“哥,你看这个蝴蝶,认人的。”
蔺柏风偶然一次回家,带着他一箩筐的小发明摆弄给他看,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那个时候的他,最开心的事就是家里人能同他分享快乐。可惜蔺北川当时醉心朝政,只当弟弟这些东西是没有用的破烂。
蔺柏风捏起一只蝴蝶笑道:“这个金属是特制的,碰到我们身上那块长命锁会有反应,所以你只要带着这东西,蝴蝶就会自动避开你,是不是很棒?!”
蔺北川不屑道:“无聊。”
如今,蔺北川将手放在胸前,触摸着脖子上挂着的那块长命锁的轮廓,再望向手里的蝴蝶时,眼里忽然就起了泪,浅浅笑了一声,道:“柏风,你这个东西真的很厉害,它认出我了。”
话毕,紧紧握住了那枚血色蝴蝶。
另一边,巨大的木板碎裂声响彻山谷。曲华戎只隔空一掌,就将那收殓乐玄清尸身的实木棺材拍得粉碎,七零八落的木块被卓北衫一一挡了回去。
交战过半,乔展解决了周围一众人群,飞身过来援助他们。只见几人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泛红,卓北衫还挂了彩。可曲华戎却无半分疲倦意,反而越战越勇。他似乎已进入癫狂状态,眼里心里只有躺在草地木板上那个身着白衣的乐玄清,再也容不下其他。
凌霜与长虹对撞,撞出尖锐凄厉的声响。卓北衫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单膝跪在地上,握剑的手有些微颤抖。
“北衫!”
乔展冲上去挡回了长虹剑的攻击。
“儿子——”
虞兰儿扑到他跟前探伤,毕竟前几日才与罗云镖局进行了一场恶战,虽然恢复了两三天,可伤好得不完全,再加上这两日来回奔波,她知道卓北衫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硬撑着罢了。
她目光笃定,带血的手指轻抚了下卓北衫的脸道:“孩子,你休息一下,剩下的都交给娘。”
虞兰儿手持双剑站起,猎猎山风吹乱了她乌黑的发丝。美人迟暮,当年那张令卓粟一眼万年的脸上已平添了岁月的刻痕,可她对丈夫和儿子的爱却未曾随时光的流逝削减半分。
她抬手作攻击姿势,望着曾经收留她的师父,恨恨出声:“曲华戎,你害我全家支离破碎,这笔账我也早该与你算一算了。”
“就凭你?”
曲华戎轻蔑一笑:“兰儿,你一直是四个人里最听话的,你别忘了这耍双剑的功夫还是我教你的,你如今倒拿来对付我,究竟是谁背信弃义?”
虞兰儿狠了狠心,喝道:“杀人偿命,卓粟的命要拿你的血来还!”
曲华戎嗤了一声:“不自量力!”
二人在空中交战,乐疏寒还在周围退敌,只听得空中兵戎之声,抬头一看便见曲华戎将虞夫人逼得接连后退。
她本就不是天风堂里的攻击主力,如今上了战场恨只恨自己平日里没能多花时间精进武艺。胆小怕事了一辈子的女人,终于为了保护儿子勇敢了一回,顾不得太多招式秘诀,虞兰儿只是一味地向前冲。
被一掌击落在地,滚了两圈又拄着剑站起来嘶吼着上前,那一剑一剑砍的似乎不是曲华戎,而是她这些年来压抑在心底的怨气和悲戚。
“娘——!!”
虞兰儿吐了口血,仰躺在地上使了半天力气都没有爬起来。眼前曲华戎就要走到她跟前,乔展与卓北衫双双起身追上去,扇面锋利如刀,直逼向曲华戎喉咙前,还未近身他持剑扭着剑花一绞,竟将几根扇骨硬生生折断。
乔展躲闪不及,被长虹剑一剑贯入肩胛骨处,剑锋抽出时鲜血如注,他向后踉跄了几步,被人稳稳接在怀里。
“阿展,你怎么样?”
乔展抬眸望了眼乐疏寒,自己用手按住了流血的伤口,催促道:“我没事,你去帮北衫,快去!”
“不准你动我娘!”
卓北衫一击未中,又提剑上前。气息不稳的他出手时已慢了半拍,露出胸前一处破绽,曲华戎并未用剑,只并拢四根手指作掌,化用内力击中他胸骨,卓北衫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倒在地上还在不停咳血。
乐疏寒错愕道:“翌日寒光掌?!”
“没想到吧?”曲华戎上前:“这可是你们乐家祖传的,别以为只有你和你爹会用。疏寒,你要搞清楚,玄清这套掌法第一个教会的人,是我。”
“无耻。”
乐疏寒以冷光剑对长虹,剑气上带了杀意,步步紧逼不松懈,剑尖顺着曲华戎的胳膊滑到了肩头,在他肩头刺出衣帛破裂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