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 海雨 · 灯(149)
乔展推开怀中人,转身离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秦诗宜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抬眸对罗彩衣道:“放心吧,你师父这药方应是对的,只是效果太烈。乐疏寒尚且反应如此,恐怕以你的身体是受不了的,还需调整几次,应该就可以用了。”
卓北衫抚掌笑道:“太好了。”
山风猎猎,乔展独自一人往青峰崖洞里走,他脸沉得厉害,深吸几口气逐渐平复适才因惊吓而凌乱的心跳节奏,无视身后几米外那个不停喊他的声音,赌气似的,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阿展,你等等我。”
乐疏寒捂着胸口追上来,脸上的潮红又浮现出来,知他被骗之后心里难过,主动收敛了玩笑的心思,认真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的药确实后劲儿很大,我吐血难受都是真的,只不过后来一时兴起就……”
乔展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阿展,”乐疏寒喊了他一声,站在半山腰喘气,恳求道:“看在我刚才还吐血的份儿上你等等,我追不上你。”
乔展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站在山坡上气喘吁吁的,走了这么一段路脸颊又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毕竟是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身体还未复原。
想发脾气,又担心乐疏寒的身体。乔展在原地站了半天,阴沉着脸向他伸出一只手臂,掌心向上,做出个要拉他上山的动作,道:“……滚上来。”
乐疏寒唇角一扬,握住了他的手。借了乔展的力,轻轻松松爬上了陡坡,直挺挺撞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笑道:“阿展,我就知道你心肠最好,脾气都挂在嘴上,不会往心里去的。”
“少来这套,我可没原谅你。”
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乔展才真正从刚才巨大的恐慌里跳回现实,嘴里说些冷冰冰的话,看似在训斥他,实则也是在找回突然丢失的掌控感:“你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是觉得我这几天对你们还不够愧疚是吗?还是说,你觉得看到我在你面前撕心裂肺的痛苦模样会很新鲜,很好玩?”
乐疏寒赔着笑:“我这不是忽然心血来潮就想起这么一个办……”
“乐疏寒,”乔展鼻头一酸厉声道:“如果今天是你看着我眼睁睁死在你面前,你还笑得出来吗?”
乔展说话时声音都在抖,显然吓得不轻。乐疏寒只想象了一下他描绘的那个画面,心中就阵阵隐痛,果然笑不出来了。眼前人的肩膀瘦削了不少,却一直坚定地为他们遮风挡雨,而他拿乔展的付出和心血来开玩笑。
乔展的声音淡淡的,垂了眸暗暗自嘲道:“你能耍到我,不过是因为知道我爱你,换了其他人,死了就是死了,你的命与旁人何干。”
“阿展对不起。”
乐疏寒诚恳道歉,他的掌心在乔展的背上摩挲。手掌贴上单薄的衣衫能够摸到他几根骨骼的轮廓,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瘦成了这副模样。
于是,又附在他耳边诚恳地说了一次道歉,头低下去在他颈间轻轻蹭着:“阿展,对不起,是我错了。”
乔展的手垂在两侧不肯回抱他,却也没有挣脱这个怀抱,他独自一人孤独了太久,也冷了太久,非常渴望能停下来,有一个人的肩膀能暂时给他靠一靠,歇歇脚。
肩上担子越重的人,往往越没有资格喊累。太多人在乔展身上寄予厚望,他必须撑下去。因为他的一句累,在别人眼中代表着希望的幻灭。他的累,牵一发而动全身。大概是真的心力交瘁了,已没有了最初教训他的心思,只觉得此刻这个人还能给他靠着,让他爱着,是种莫大的幸福。
两人在山坡上坐了会儿,身子都给太阳晒的暖融融的,远处传来守卫沉重的脚步声,乔展睁开眼睛的一条缝,见来人朝他们两人奔来,才缓缓从乐疏寒肩膀上起来,坐直了身体。
“谷主,乐公子,山下出事了。”
乔展道:“何事?”
守卫道:“谷外来了一位姓虞的夫人,罗小姐想放她进来,卓少爷不让,两个人争执起来了。属下不敢贸然放人入谷,特来请示。”
擅闯蝴蝶谷必死。
这原本是很早就立下的规矩,可是能准确找到蝴蝶谷来的人,必不会是普通老百姓,适才听罗小姐话里的意思,那位姓虞的夫人似与卓少爷沾亲带故,他们不敢贸然放人进来,但也不敢擅自杀了这人,一时没了主意。
“是虞夫人。”乐疏寒眼前一亮:“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给咱们送证据的人来了。”
乔展想了想道:“先看看再说,是不是来送证据还不一定。”
从山坡上往蝴蝶谷入口走,老远就听到彩衣与卓北衫争执的声音,尖尖细细的像百灵鸟一样。她如今精力还这么旺盛倒是件好事,至少身体状况没有恶化太厉害,就还有机会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