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望谢(149)
当他看着温府的各色人马人来人往时,或许想过这些人不过是温久卿的马前卒,试金石,死了也就死了,活着或许也不会有他们预料之中的天大恩赐。
但是他那时万万没有想到,温久卿根本不考虑他们的死活,他没有把他们的命交给战场,甚至交给天意。
他亲手把他们推进了万劫不复之地,那些将士们奋勇杀敌时候知不知道,有一帮人正拉着他们和敌军一起死?
或许有认识知道的,他们选择了殉道,为着谢临永远不理解的道义,接受了如此泯灭人性的安排。
而有的人,却临死之时都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而死。
今日种种,仿若往日重现。
只不过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皇子殿下,温久卿也不再是说一不二之人,他们和张蒙合作,同盟,却也知道,真正听他们命令之人也只有温久卿的旧部。
谢临眼睛很疼,那时候他哭了太多,连梦里都在哭,伤了眼睛留下病根儿,即使现在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他也难受得紧。
这时他看到温久卿的心腹齐敏,正披着氅衣跟周边的人交代什么,他恍然间想到了什么。
那日也是他!安排着温久卿的同归于尽之计,他们这些布局之人,完完整整的活到现在,而那些真正做事的人,兴许已经投胎重新过活了。
真是讽刺。
可还是有那么多人,为了他不计生死。
谢临转过身去,他预感这次,温久卿也不会罢手,那个人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他眼底的疯狂他时时窥见。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温久卿这么做了。
·
“皇上,捷豹营的小伙子们准备好了。”
谢景云嗯了一声,不管什么时候,捷豹营都应随时准备好。他们是他和修宁训练出来的兵,就必须有旁人没有的敏锐和能力。
这时候王桢来觐见。
“属下参见皇上。”
他听闻此番皇上身边跟了一位白衣男子,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丞相!丞相果真没有死,他就知道丞相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可是既然是丞相,为何他不说明自己的身份?
难道不是丞相?那皇上此时带着别的男子来战场又是何意?
他想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来到这里。
“皇上,捷豹营已全军待战,不知皇上何时给属下分配任务?”
谢景云垂下眼睛看着他,他当然清楚,此人是何意。问自己的任务,便是问何时议事,议事的话,修宁定要出席,届时所有人就都知道,大赵的丞相没有死。
虽然他很想让别人知道修宁还活着,但是此刻仍有些不舒心。
“时候到了自然会通知你。”
果然,王桢眼神暗了下来,他行了礼,告退离开。
谢景云沉思片刻,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他和修宁的事到底怎么处理能有最好的结果。
他不怕世人口诛笔伐,更不怕史册上记着他恋与当朝丞相,但是他要考虑修宁的感受。
如今季修宁的声誉褒贬不一,众人认可他是万里挑一的谋士,其才华斐然,是大赵不可缺少的人才。
可还有那些武将,不屑一顾,凭什么凭着一张嘴就可做到如此之位?老子浴血沙场不抵一个暖床暖的好的!
谢景云可以惩罚这些口无遮拦之人,甚至可以杀了领头挑事之人,但是这只会助长这苗头,悠悠众口,宜疏不宜堵。
他必须明确自己的立场,以往的信任和放权远远不够,他要让所有人清楚是他抓着季修宁不放,而不是修宁阿谀奉承,委身于皇帝。
季修宁才不是任何人可以替代的,他必须给他更加高贵无比的地位和权力。
他来到季修宁房间,从背后抱住了他,喟叹道,“何时能长些肉?”
季修宁回头,“快了。”
他笑了一声,“我看近日这里天气着实不好,怕是要下雨了。”
“都快冬日了。”
季修宁接着说,“是啊,南方的冬日不比北方,平日可能都不会下雪,但是依旧湿冷得很。”
他倚在谢景云身上,“打完这一仗,我们就回家了。”
谢景云心里一暖,家,他和季修宁有了家,从前修宁跟着他风雨漂泊,如今终于安定下来,他本以为以修宁的性子,或许会不适应皇宫,更想要回到那广袤无垠自由天地。
他怕修宁功成身退,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是修宁为了他留下来了。
他把皇宫当做家,他把自己当做家人。
鼻尖靠近他,谢景云说:“嗯。”
“今晚议事,你准备以何种身份露相?”
季修宁说:“你想让我以什么身份?”
不等谢景云说话,他又说:“以...大赵的丞相,皇上的先生?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