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的眼皮跳动了一下，她觉得眼前这个场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脚下一点点震动起来，地面皲裂开来，一丝丝白烟从地缝中往外冒。一声声幽怨的声音从地底冒出来，如歌如泣，忽近忽远。

“那那那是什么？”王秀儿的脸苍白如纸。

苏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地面的裂缝中冒出一个个黑影，起初像一缕烟，很快幻化成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影子，张牙舞爪肆意扭动。

苏玉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轮回之门真的破了，里面束缚的千千万万孤魂野鬼就要出来了，如果这些孤魂野鬼被人收走，很可能酿造下一个轮回之地。

苏玉飞快地在记忆中搜索收孤魂野鬼的咒语，回忆了半天，才勉强记起某年月日她在藏经阁随手翻过一本关于轮回之地的小册子，然后她嫌小册子上粘了一只死蜘蛛，打开到一半便合上了，顺手把那本册子扔在了书架上。那打开的一面，标题上好像就写着收魂。

苏玉有些绝望地闭眼，她好想时光倒流，不去在意那只死蜘蛛，而是仔细把那本书读完。她已经不是一次感觉到‘书到用时方嫌少’了，她曾经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静下心来好好研读那满屋子满书架的藏书，但她都错过了。来日方长，不感兴趣，这些通通都是借口，无法掩饰一个失职鬼王的过失。

如果她往日再勤勉一点，多学点，多练点，何至于历经杀劫，魂飞魄散，何至于被人端了老巢，片甲不留，又何至于到了现在，眼睁睁看着历代鬼王誓死都要守卫的轮回王被人用阵法逼得走投无路。

说到底，都是她的错，她不该仗着年少无知恣意妄为，不应该在需要努力的岁月贪图安逸，她曾经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曾经有令人羡慕的容颜和庞大的势力，但这一切都在她的浑浑噩噩中一点点流失了。

苏玉心里一阵刀绞，她知道现在还不是伤春悲秋的时机，可是光是随便想想，她心中都会升起无限悔意。

不能让人收走这些魂魄，苏玉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轮回王已经沉陷了，如果轮回之地的鬼魂全部被人带走，鬼门的存在就失去了意义，鬼门历代收集掌管的这些鬼魂一旦交出来，鬼族就会被取代，或许还会被冠以其他称呼，但那些就和她毫无关系了。

苏玉从未设想过自己手下会空无一人。她不单单是苏玉，她还是鬼王，一个鬼王怎么可以手下没有兵将呢？

苏玉捏了捏右手的大拇指，那里曾经有一个指环。

“请赐给我力量！”苏玉在心中小声默念道。

她不仅需要力量，她还需要武技，需要各种技能对付那些敢于觊觎鬼门东西的人。

灰衣人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表情严肃，他一只手伸向空中，嘴中念念有词。那些声音撞击着苏玉的耳膜，让她头痛欲裂。

她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剥离，苏玉意识到，连同她的魂魄也要被收走了。

灰衣人加快进度，只见他指间冒出一个个黑烟字符，在空中飞快地涂写着他的阵法。

一道巨大的黑墙从地面升起来，就像一株藤蔓一样自动向上攀岩，苏玉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那道黑墙压得喘不过气来。

第103章 103 ……

不想被碾成渣的苏玉后退一步, 看到灰衣人站到一个巨大的圆形黑色阵法中，两只眼睛变成了猩红色，身体紧绷, 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从体内溢出来一样, 那人的脸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一点点破裂开来。

苏玉心想原来这灰衣人是带着张面具, 就是不知道面具下是张怎样的面孔，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未察觉，真想看一下他的真容。

阵法一层层亮起了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地底喷涌出来, 那是一股苏玉极其熟悉的味道——鬼魂的味道。

轮回之地终究是破灭了！

漫天弥漫的是漂浮的鬼魂，如蝗虫般急速往外喷射，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渐渐竖起一道高墙, 把苏玉和灰衣人阻挡开来，苏玉死死盯住灰衣人的脸, 只见他脸部已经开成了花，一张人皮面具的碎片从额头那里撕裂开来, 她看见了灰衣人鬓角下的一小部分额头和一道又黑又粗的眉毛，眉毛的每一根都很长，苏玉依稀记得小时候听人说过这种叫仙人眉, 据说有这种眉毛的人都很高寿。

但就在这时, 阻隔在她和灰衣人之间的那道半透明的墙突然暴涨，让她没能看到继续脱落的人皮面具下掩藏着怎样一张脸。

苏玉不甘心，她伸手去抓那道半透明的鬼魂墙，抓住了就丢出去。很快, 墙体被她刨出一道裂缝，她又重新看到了站在阵法当中的灰衣人，但此时灰衣人转过了身，背对着她，苏玉几乎可以肯定灰衣人此时的面具应该没有了，他转过去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