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番外(101)
马车之内,他犹豫着要不要将人放下,最后还是舍不得,这是他朝思暮想了将近六年的人呐,怎么舍得放下?于是便将人一路抱在怀中回到了家里。
许文昌抱着人回了自己卧房,又赶忙着人去请大夫,老大夫半夜被知府大人抓来看诊,一点也不敢耽误迷糊,探过脉息之后,便让知府大人放心,“只是受了些迷香,并无大碍,等药劲过了便好。”
许文昌听后总算放了心,将老大夫送出门后,又回到房内守着曲中萧。
当年他参加科考的时候曾在曲中萧家中住了好些时日,后来曲家家逢变故,曲中萧说要回老家一趟,从此便不见踪影。
许文昌在京中做了五年官,着人天天守着曲家的房子,等着曲中萧回来,可等到他被贬出京城,曲中萧还是没有回来。
他原以为此生再没机会相见了,却不料会在江阴碰上人,他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沉睡的曲中萧,六年不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思及至此,许文昌红着脸垂了头,心中大为羞愧,自己怎么也成了个好色之徒似的,慌慌张低头不敢再看,可过了半响,又忍不住抬眼去看,心想,这么多年不见,不知道他可还记得我吗?
曲中萧睡了足足一日一夜,直到第二天凌晨才醒转过来,他双眼微微一睁,顿时便知道自己着了道,心中怒起:妈的,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打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
曲中萧猛地翻身坐起,先是垂头看了看自身,见自己只穿了一身单衣,身上却并无异常感觉。于是抬眼去看这屋内,一间规规矩矩的房,并无甚特别,一时间,曲中萧倒也有些疑惑了。
正当此时,那门忽然被推开,迎面一个身着常服的高大男人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见他醒了,欢喜道,“小曲,你醒了!”
曲中萧盯着人眨了眨眼,随即也想了起来,“大才子,怎么是你啊!”
许文昌见他还记得自己,心中更是欢喜,放下那盆清水,几步走到他身旁,目光灼灼,“你这些年怎么都不回家?”
他这一问,曲中萧愣了一下,他的家,京城那个破屋子。曲中萧沉默了,当年他爹娘双双毙命在那间屋子,此后他为逃避这段往事去了青丘,从此再不想起。
许文昌见他神情沉寂,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赶忙转了话题,“你饿不饿?起来吃些东西吧。”
曲中萧顺着台阶走,起身一边洗漱穿衣,一边问许文昌,“我怎么会在你这儿?”
说到这话,许文昌便生了气,他昨日已将那群土匪问责清楚,曲中萧竟是让他们用迷香抢了去的,若他那夜没有出现,那会发生什么!他简直不敢想,他闷声道,“你出门在外怎么不知道小心呢?这回幸好是我及时赶到,否则,否则……”
曲中萧行走人间多年,还是头一回着了这下三滥的招,一时倒也无以反驳,只喃喃道,“我怎么现在的世道竟如此坏了?对了,你这是当上大官了?”
曲中萧堂而皇之地坐上主位,由着许文昌给他添茶布菜,他睡了两夜一日,肚子里也饿得慌,捡着菜张口就吃,边嚼边和许文昌叙旧。
许文昌“嗯”了一声回答,江阴多鱼,桌上有一尾清蒸银鱼正是江阴特有,他拿了筷子细细地除了刺,将鱼肉夹到曲中萧碗中,道,“也是半年前才来江阴,之前一直在京城。”
曲中萧因着当年被他爹天天训斥,一听就知道他是被贬出京城的,但也不多问。
吃过饭后,许文昌陪着他四处走走消食,他这房子不大,仅有一个小花园,却没功夫整治。两人在空地中来回踱步,曲中萧忽然问道,“你的家人呢?”
他这房子空空荡荡,只有三四个家仆,不见其他主人。许文昌如实回答,“家父家母前几年都已去世。”
“那妻房儿女呢?”许文昌瞧着也是二十七八的人,按照人间的规矩,孩子都应该好几岁了。
许文昌不知他是何意,别过眼低声道,“我,我尚未娶妻。”
“啊?”曲中萧闻言一笑,“许大才子,你这都当上官了,怎么还没娶上老婆?”
许文昌见他一脸笑意,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此话就此打住。曲中萧在许家住了几日,白日里许文昌自要去衙门办公,他独自在家,偶然间便听那家仆私下碎嘴。“老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尚书家的小姐都不肯娶,他莫不是想做驸马吗?”
曲中萧躺在书房内一张卧榻之上,闭着眼听着外头的悄悄话,其实人家说话声音极低,若是常人定是听不见的,可曲中萧是妖,他的耳朵可敏锐着。
“我看老爷是读书读傻了,得罪了尚书家,你看这不给人赶到江阴来了吗?也不知往后还有没有机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