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中臣(45)
沈静殊忽地起身,抬起双手紧紧抓住沈袖的手臂,“沈见惜,我帮你除掉了他们,你应该感谢我。”
“大夫人是母亲与父亲合计害死的,我帮了你!大夫人如今总也不算死不瞑目,你说是不是?”
沈袖没出声。
他确实不止一次怀疑过娘亲的死因,但一直都没有找到什么可以证明她被人害死的证据。
如今沈静殊这样说……
该信还是不该信?
他沉默片刻,说道:“你对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帮你求情?”
“不。”沈静殊道:“我通敌叛国,我该死。”
“那你这是何意?”
沈静殊笑道:“想告诉你真相,不希望你到死都被蒙在鼓里,连端儿都知道的事情,你又怎能不知。”
“大夫人从嫁进沈家,便一直不受父亲待见,会有你,也是父亲迫于陈家的压力与她同房才有的。你还未出生时,父亲与母亲便已经在给她下毒了,本以为能将你毒死,没想到你的命这么硬,竟然健健康康出世了。”
沈静殊看着他,眸中还盛着难以忽略的笑意。
他一字一句地说:“沈见惜,你信不信,当年父亲将你带去边疆,是做好了随时让你送死的打算的?”
沈袖听完,藏在袖中的手不由握紧,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深吸了一口气,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这阴冷发臭的牢房。
杀人诛心,沈静殊一直很有一套。
沈袖心里头很是难过,他想哭,可喉咙却似卡着什么东西,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于是他只能静悄悄地掉眼泪。
他仰起头,试图将眼眶里剩余的泪水憋回去,却瞧见晴空万里一片光明。
然而,在这片光明之下,却多的是大摇大摆做尽阴狠恶毒之事的人!
他想骂苍天无眼,更想骂旁人无义。
他气啊,气自己无用,更气自己存于世间。
若他不曾来这世间走一遭,便不会经历那样多的无力。
他确实,有些撑不下去了。
沈袖只觉得晴空万里忽然变得昏暗,刺目的阳光被那片黑遮得严严实实,他伸手探进黑暗中,隐约间他似乎看见了娘亲与端儿携手向他走来。
娘亲、端儿,我好想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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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袖醒过来时,沈静殊已经死了。
他没有看见沈静殊的尸体,但他心里清楚,像沈静殊这一类犯人,是死了都不配拥有一张草席的。
“袖袖,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记起来的?”燕随端端坐在床前,表情满是严肃认真。
沈袖不答反问:“你怎么不问我,到底有没有真正忘记呢?”
燕随自是没有问的,但沈袖自己回答了:“确实是忘了一段时间,至于是什么时候记起来的,或许在莲心园,又或许是端儿死的那天晚上。可是君上,您觉得这重要么?”
对于燕随来说,沈袖何时记起的,确实不重要。
他所求的,一直是沈袖能在他身旁乖乖待着。
可如今,想来是不能了。
他留不住沈袖,即使将沈静殊通敌叛国的事一拖再拖,他依然留不住。
琉姜国已经有了很大的动作,沈袖早晚会知道边疆开战,待他知道的那一天,他一定会不顾一切赶去边疆。
燕随想得走了神,沈袖却忽地向他凑近,随后用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顺势靠在了他怀中。
他瞧着沈袖笑了,他还听到沈袖说:“君上,若有一日我死了,你会爱上下一个沈静殊么?”
“不会了,若你死了,我便给你陪葬。”
沈袖垂下眼睑,接着问道:“你若给我陪葬了,这九州江山该怎么办?”
“自有能人可接替。”
“那便……请您准备好给我陪葬吧,君上。”沈袖说罢,便使劲将燕随推倒在床,随即自发褪了两人的衣衫,主动将自己献给了燕随。
他鲜少这般主动,燕随心里虽然对他的话有些想法,可他无法拒绝这样主动的沈袖。
燕随沉溺在欲|望海中,肢体上夺回了主导权,心却随着沈袖的迎合动作而飘摇着。
今日沈袖的声音格外好听,他因出汗黏着几缕发丝的脸庞,亦是无比惑人。
此时此刻,他们一个是沉溺于美色的昏庸君主,一个是倾城绝色的祸国妖妃。
他们心中没有家国天下,只有彼此。
燕随知道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亲近,所以动作极其粗暴,他用力地在沈袖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而沈袖,亦是将他抱得很紧很紧。
他们交缠至夜半。
露水悄悄凝在院里的铃兰叶上,月光柔柔照在上头,屋子里静静的,只有两人交错缠绵的呼吸声。
燕随拥着沈袖一夜未眠,沈袖靠在他怀中闭着眼醒了一夜。